文|菜七
别人说,女人过了27岁就不要再幻想什么一见钟情了,那是犯花痴。我可能脑袋有瑕疵,今年28了,居然还相信一见钟情。
去年八月初,我打算和亦枫见面的时候,闺蜜劝我:还是现实一点,别和不知根不知底的人交往,别相信隔着屏幕的感情,不然太容易被骗了。
我能理解她的担忧,但不能接纳她的说法,我说不见面怎么可能知根知底?真正的爱情穿透个屏幕算什么?那些爱到白头的人都是一开始就认识的?再说了,青梅竹马的反而容易被熟悉感隔膜!
闺蜜听得摇头晃脑,深深地叹息,最后她眼神复杂地看我,没再多说。
我低着头,回想着亦枫和我说过的一切,心里想的却是,闺蜜能看得出来我是在给自己打气吗?
我跟亦枫是在简书认识的。去年初,我开始在简书上写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隐约有某种邂逅爱情的意思,遇过各种读者和作者:趴简书久的写得多、点赞多的,联系他,爱理不理;要不就是见我照片上腿长肤白的样子,不分年老年轻,都热情万分,一副高人模样,只差说见我骨骼清奇、共同探索人生的话了;还有的,写了点矫情的文字,以为女人见着就春心荡漾,倒贴着想扑倒的妄想症患者;
不一而足,全是奇葩中的战斗机,好些都是皮囊和思想一样的歪瓜裂枣。好男人要么不在简书了,要么就在安心写文,要么就不喜欢女人。我是这么总结的。
对简书遇见爱情的想法快绝望时,我看到了亦枫,准确说是见了他写的东西,不叫文章,就是日记一样的东西,后来又看了照片,长得挺干净的模样,所以他写的东西我就再也不看了,只顾着给他点赞,先简信后微信,后来又相信了我说的话和他说的话。
我打小喜欢香山红叶,因为十岁那年我妈带我去北京看过。后来她就死了,十几年了,我不记得我妈的脸,但记住了红色的枫叶。
他名字里有一个“枫”字,一开始就缺了陌生感,看到他照片,脸白白净净的,我甚至怀疑比我胸口的皮肤还嫩,像个奶油小生。他确实比我小两岁,我们准备见面前一个月他刚满26。
定见面地点时,我想既然已经谈情说爱,而且我连老公都喊了,我比他大,他又长得那么嫩白,我航空快递、送货上门也没毛病。他在深圳,见面的地点就定在深圳,世界之窗门口。
我连夜订了红眼航班直飞深圳。
下飞机联系后,他意外地没到黄田机场接我,也改了地点,不去“世界之窗”了,改到福永码头附近的一个茶餐厅见面,我告诫自己,可以有魔鬼的身材,但不能让魔鬼驾驭,而我的身材也不比魔鬼差,为了这,我没掉头回去。
自己打车过去。那是一个菜市场旁边,很多中年大叔大妈扎堆,在那吃宵夜拉家常。曾听说我这年纪可能也算中年,但我觉得是放屁,过了四十多才算。餐厅装修得很接地气,价格就更接地气了。
因为这个茶餐厅离他住的地方近,我们后来常在那见面。这里的生活气息让我感到感情也接了地气,其实我是觉得在那堆大妈里我尤其青春靓丽,原本也腿长肤白。即使他说爱我,我还是忘不掉大他两岁的事,我得用比较来凸显自己的年轻。
他走进来的时候,我承认我失望了,呆若木鸡地扎心失望,不是对他,是对自己,我脑海里冒出两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我和大妈比美,用青春秒杀她们,现在该我了,他太帅了,长得神似吴彦祖,比我之前见过的照片黑一点,我此前担心他白得油头粉面。现在我安心了,哪怕他白得不像男人,我也认了,就冲着这副卖相,对自己的失望我也担了。
他的眼神从一副小小的眼镜后探寻地看我,穿着牛仔长裤,深蓝色短袖。我喜欢男人穿深蓝色,显得格外神秘有品味,但他的小眼镜,我觉得搞笑,如果镜片颜色深一点,仿佛看见了阿炳。
我们既是见面也是约会,其实就是我不愿意承认的相亲。我估计得和亦枫聊很久,得回顾两个人在简书认识的历程,谁都说过什么,什么印象深刻,喜欢的不喜欢的东西之类,结果并没有。
只过了二十四分钟,期间我还上了三次洗手间。我再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心有灵犀,什么叫性格互补:我滔滔不绝,他频频点头,我反对的他必然反对,我赞同的他点头支持。到最后,成了我的单口相声,一杯杯水喝下去,没浇灭心里一串串火苗,倒是增加了上厕所的次数。
第三次上完洗手间,我对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说,他像个木头,接个机都掉链子,约个会迟到,也没有什么好听的话让我的耳朵舒服,真没劲儿。可是,至少还有副看相,应该给他机会。至少人生地不熟的晚上有人给安排个去处。
我就回到座位上了。我说,晚上住哪儿。他说对面,我抬眼一瞧:橡树林大宾馆。走过去一看,宾馆招牌挺大,房间很小,非常接地气的卫生条件。
我说,你别掏钱了,我大学同宿舍的闺蜜在深圳,让我去她那儿住。
我转身拦出租车,走的时候,他想问我什么,被我关车门的动作挡住了,我当时没想过我们会在一起。
我订好当日清晨的航班,懒得四处乱走,就在机场的候机厅找了半张椅子,另一头有人,我对付着半倚半躺。亦枫连续发了很多微信问我安顿好没,我没有回,他就消停了。
没妈的女孩子,长得再漂亮柔美,心里也得像个汉子。
回去后,我咬牙删了他的微信,拉黑了电话,但我那时不知道简书也可以拉黑名单。有两个多月我没有联系他,他发简信给我,我从来不回复。在我生日的晚上,闺蜜陪我K歌,我喝醉了。在彻底醉倒前,我收到了他祝福我生日快乐的简信。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那天我睡得特别沉,凌晨三点醒来,我喝酒后总是这样,天不亮就醒,而且头疼。那天头居然不疼,心情特别平静。上一段感情和那个男人就这样忽然想起了。
那男人帮了我,大学毕业后我留校任教了。两年来,我一直跟他在一起,即便是后来他结婚生子、吵吵闹闹,说了无数次分开,我们还是在一起两年,在他的安排下,她老婆成了我朋友。现在想来,我的这段感情,让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麻木和坚韧。
他结婚,我没有阻止,他婚后,我没要求他离婚,他说等孩子长大就可以和我在一起,我信。就像一部极其俗套的爱情片,痴情的小三、被正室呵骂、打闹办公室,就差上吊跳楼了。
我离开学校的时候,顺便离开了那座待了近十年的城市,我没有遗憾,唯一的遗憾就是他没来送我。后来,在机场的安检口,我回头张望,还矫情地想象着影视剧的画面,想象着,他疾步奔向我,要一起离开,把我们的爱情留给彼此。然而并没有。
我先去了北京,然后直飞欧洲,喝了以前舍不得喝的红酒,看了以前只在画里见过的艾菲尔铁塔,是的,并没有力气去爬,我在巴黎香榭丽舍大道流连,买了第一个奢侈品钱包,和卖艺的吉他手一起在欧洲四处流浪。
离开十一天后,我告诉闺蜜发生的一切,她开始是叹息,后来说她很替我开心,她说,好多人梦想着去那些地方,世间那么大、那么精彩,到处看看,你会好起来的。
可是世界虽然又大又精彩,到哪儿都还是我、都一样孤身一人,我又怎么能好。我好不起来了。
我每晚都睡得断断续续,睡着了就做梦,全都是我和他的事;醒来眼睛就不受控制地流泪,不是我想哭的,是眼泪自己要出来。
在梦里,他给我洗脚,我说水太烫了,他不回话,微笑着看看我,他拿着小桶一起身,人就忽然不见了,然后他老婆拎着一桶冰,兜头淋下,我想躲开、想大叫却发不出声音,也不能动弹;有时,梦见我离开那天的机场,上飞机后,他也在航班上,我们说说笑笑,下飞机,却不像是停机坪,到处都是泥泞的荒草,我正要去拉他的手,抓了一空,回头他就不见了;有时候梦见我们在操场跑步,明明是肩并着肩跑着,他却突然骑着一个双人自行车,我就说,等等我,他不紧不慢地蹬车,不看我,我就追着,可怎么也跑不快,封闭的操场上却一个人也没有了;还梦见我坐在他家走廊对面的楼梯间等他,深夜的楼梯间很黑,走廊灯突然亮了,我迎出去,却是保安,说不是小区的请出去,他也在旁边,我叫他快告诉保安,说我是你女朋友,可他就是不理,他飞快进门、关门,保安忽然也不见了,走廊很黑我很怕,但我不敢用力敲门怕吵醒他老婆,但他再也没有出现了……
每次都梦见不一样的场景,每个场景都是他,每次醒来都告诉自己不哭,而每次我都没有哭,只是眼泪自己流,眼泪钻进了耳朵,打湿了枕头和头发。我完全感觉不到,听不到任何声音,我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就是麻木地在黑夜里睁大着眼睛,然后眼泪一直自己流淌,然后就是抽搐着无声嚎啕,我始终没有哭出来。
我一个人离开的时候没掉眼泪,孤零零独坐在候机厅也没流泪,大概是仍然以为只是暂别,以为他说过的话仍然是彼此的信仰吧,或者是痛苦让我的灵魂滞后了,到现在才追上我远在欧洲的肉体,才感受到我的苦楚,才可以哭出来。
我怕我会在这样的梦和失眠交织下抑郁,怕会奔溃,其实最怕的是我死在外面了。所以,我回家了。毕竟我爸还在。我跟我爸说,我准备结婚了,他摸着花白的头发欣慰地笑了。
我告诉闺蜜,我要重新工作,要重新开始,我会结婚生子。她这回是真的放心了,她说,以我对感情的执着,她害怕我放不下,一直走不出来。她还是不了解我,我怎么可能放得下、走得出来,只是走不走得出来,我都得生活,还要继续生活下去。我跟我闺蜜说,你帮我介绍一个男人吧。
闺蜜不理解,她说,你在那些追你的人里挑一个不行吗?都挺不错也了解。
我说,不要,我想要找一个比我差的,长相、工作、经济条件、家庭各方面比我差的。总之就都比我差一点的人吧。和我一样或者比我强的,我就嫁不出去了,反正我要重新开始、要相亲要结婚。我闺蜜像家人一样心疼地看着我,瞬间眼眶一红,点着头答应了。
我相信,那是我做得最好的选择。因为你自己不愿意走出来,任何人都拉不动你;而你哭的时候,家人比你更伤心。
密集地和不同的男人见面解救了我,从我相亲开始,我就不再每天晚上做梦、失眠了,即便偶尔梦见他,醒来后,可以继续睡着。
可悲的是,见了好几个以后,我发现质量实在是越来越糟,不仅比我差太多,还一个不如一个。我向闺蜜诉苦,还抱怨了几句,她说,你以为好男人是凭空长出来的,那么多,都在那等着你挑?是,以前那个是好,可已经是别......
她没有说完这句话,我就转身走开了。晚上,她打电话我也没接,她发了长长的微信,说抱歉的意思,真的是希望我踏踏实实找一个,早些安稳生活。我回复说,不行就随便找一个凑合着吧。我开始交钱加入各个征婚交友网站,甚至还参加线下见面会。除了一大堆无用的名片和微信号,我一无所获。
我一度失望得要抓阄决定,然后结婚。最后还是我闺蜜劝住了我,她说要是比以前那个差太远了,是不是很丢份儿?我怀疑此前相亲的那些歪锅瘪灶,是她故意拿来刺我的,就为了让我听进去她这句话,而我觉得她说得在理,我立马决定得好好挑一个不错的人了。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跟亦枫见面后会恍然想起以前。想起那个男人,他也和亦枫一样戴眼镜,只是式样不同。在梦里,他却戴着一副和亦枫一样的眼镜,小小的圆镜片眼镜,他还像从前一样挽着我散步,走了好久,到最后天黑了。他不见了,我一伸手摸索就醒来了,一醒来就接着伸手去摸索,硕大的眼泪就被伸手的动作给震落了。
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只哭过一次。是我为他流产两天以后,他老婆到学校大吵大闹。
不知怎么被她发现了蛛丝马迹,闹到了学校办公室。哪怕我和他先在一起的,可我还是觉得对不住这个女人,因此认识她以后,我真的把她当成朋友。我没有想着顾全自己的脸面,只希望不要影响他的家庭和声誉,又看到他老婆气愤得哆哆嗦嗦的,我比她还要难受。
她大声骂我贱,不要脸。我不理不睬,甚至还淡定地让围观的同事离开,我发信息告诉我的领导,说我们是朋友,她只是有点误会,拿我出气的,我和她是朋友,等她骂累了,就好了。我倒了大杯冰水给她,她接过去顺手浇了我一脸。别人说坐月子不能碰冷水,我却若无其事地用纸巾擦干。
其实我想的是,我不能叫他为难啊。
我始终没有劝动她老婆,就发信息告诉了他。他显然早知道了,半天不回话。最后他老婆的电话响了,她接了刚吼了半声:你。就打住了。离开时,冷冷地对我说晚上三人见面彻底解决。尽管我的身体和心都感觉难过而虚弱,可我没有哭。
下班后,他躲躲闪闪地在外面接我,坐在车里,他凝视我,说这几年让我受委屈了,说真想和我一起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我知道他的无奈,他的孩子还小。我看到他脸上的真情流露,我心里难过得抽搐,却仍然没有流泪。
到了他家楼下,他老婆已经等在那里。他下车低声下气让她先上楼,说我们也上去。
在电梯里时,他用手轻轻抚着我的头和脸颊,一遍又一遍地说,我对不起你,我不是好男人,我对不起我们俩的孩子,我不是好爸爸,孩子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真的对不起,害得你们受伤害,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他身体和声音一直都在颤抖。我以为他会哭,但是没有。
那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年,我第一次被别人当众辱骂,我第一次打掉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孩子,第一次体会流产之后的冰水有多凉。
他准备拿钥匙开门,门开了,她老婆和小舅子一起来到走廊里,说就在这里谈,他不同意,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战战兢兢地一句话也不说。她老婆又开始骂我,骂得激动起来就推打他,我去分开他们,他小舅子上来几下把我打倒在地,他被她老婆纠缠着。我又惊又怕,除了小腹疼,没有感觉到身体的疼,我只是心痛得说不出话,我掏出手机要报警。他老婆才连忙制止,说别闹大了对你姐夫不好。
后来他带我去了医院,我一直不能完整流畅地说话,医生做检查时他陪着,医生问他,你们报警没有?他有点慌乱,奇怪的是就在这个时候,我流畅地说不用报警,是不小心摔的。说完,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还在不在。
这时,他却突然哭了。咿咿呀呀地放声大哭,我也哭了。这是我唯一一次哭。
因为是夜里,哭声显得更大,医生和走廊里的人全好奇地打量我们。他揽着我的肩膀,剧烈地抽泣着,我们嘴里说不出一个字。差点儿相拥着滑到椅子下面。
在这一刻我只想:这辈子,哪怕注定要等、要错过,只要最后嫁的是他就好。
见过亦枫已经几个月了,我醒来,坐在床上看到他的简信和要加微信的请求。下意识展臂环抱着自己,感觉身体异常消瘦,我又把一个企鹅公仔抱在怀中,还是感到单薄。从我又开始单身,我的体重就直线下降。以往的事情仿佛过去了很久,我好像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连疲惫都没有力气感知,很久没哭过了,只是偶尔会写东西,不然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力气活着。在见过亦枫后的这晚,触手可及的孤独让我恐惧。
我忽然想做一次冲动的决定,要加亦枫的微信,和他继续联系。我顾不上看时间,就发简信给他,说加了微信,解了电话黑名单。微信和简信先后发过去,我决定等一分钟,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却觉得每一秒之间的孤独感让我度秒如年,我直接打了个电话给亦枫。
电话只响了一下,就接通了。亦枫接电话的嗓音有些粗,或许是微信吵醒了他。
我说,是我,水清。说完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耳语般地回答,一会儿再打回来。电话挂了。
我听着嘟嘟嘟的忙音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了,明明该生气的,却笑了,只是眼睛有些发涩。我看着手机通讯录,犹豫了一下,没有拉黑也没删他。
手机忽然闪了一下,亦枫发的微信:太晚,就不打电话了。之前收到你的微信就在看机票,所以挂断了。最早的航班明天清晨的,你一觉醒来,我就到你的城市了。亲爱的,安。然后是机票航班的截图。
我看了一遍微信,好像做梦一样,又看了一遍。才放下电话,我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明天早上他会不会过来,更不知道我这样的选择对不对。
我以为会因此失眠,却一夜无梦。早上醒来,看看床头柜的钟,已经是上午九点二十五了,我找到手机,果然有一个未接来电,两条微信,全是亦枫的。
如果同一个人发的多条微信,我没有及时回复的时候,我习惯优先看最后一条,因为最后的情绪最真实。
亦枫真的过来了。乘最早的航班。
他在最后那条微信里说:七点多就到了,八点半打了一个电话,怕吵醒我,一接通就挂断了,已在机场酒店住下了;第一条微信是机场酒店的定位。
我在心里勾勒在福永码头附近的茶餐厅,亦枫戴着小镜片眼镜的样子,我就笑了。我觉得他憨憨的,我能不知道机场酒店么,他是个善良的人。
我打电话说带了早餐,他说已经买好了。出门前,我在便利店买了一盒杜蕾斯。
一进酒店,拥抱和激吻并没有出现,他很熟悉似的说,水清,来了。我想说点什么,却只是说,你好,亦枫。
像认识多年一样,我们一起吃完早餐,一起刷牙。我以为随后会去床上躺着休息一下,他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反而转身去了阳台抽烟。我把包里的杜蕾斯拿出来,有些慌乱地放在枕头下,不到五秒,又换到床头柜的抽屉里。看了看阳台,然后和衣躺在床上。
他回房时,我已经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他说,水清,盖着毯子。我似乎翻了个身,渐渐地就又困了。在彻底睡着前,我含含糊糊地说,我们可以相处一下。然后我就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哪的迷糊,看到躺在旁边的他。我真的醒来,脸有些发烫地摸了摸衣服,都在。
我坐起身,他忽然醒来了,朝我说,我们可以在一起吗,试试?
我想了想,记起了睡前说的话,原来你听见了啊?
嗯……他躺着点了下头。小镜片的眼镜滑到了嘴唇上。
看到他认真的样子,我想亲一下他,俯身下去,却只是用嘴唇把他的眼镜送回了原来的地方。直到我起身坐在床头,他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
我说,既然我们刚刚睡都睡过了,我们也打算试试,那就在一起吧。
不是,不是,他马上否认,瞬间急的满头大汗,不是,我是说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和那个没关系。
亦枫接着说,我不太会说话,但是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生气我哄你,你支持的,我,我一定赞同。我就想和你一起,一起变得牙齿都掉光。
你喜欢写东西,我,我养你,我自己不写了。说完他的汗流得更多了。
我听着他俗套的表白,却觉得安心,看着这个男人不善言辞、认真的模样,又很想笑,我觉得他这么帅没有女友,可能是真的。
然后,我眨巴着眼迫近他的额头,问,你的意思是,想要睡我一辈子吧。说完我实在忍不住笑了。
亦枫却傻乎乎地坐起来,整理起了衣服,我以为他要出去,正想着该解释一下不是在笑话他。他接下来做的,我从没有亲身经历过,也再次印证了我心里的他傻乎乎的形象。
他竟然一步跨到我面前,深吸了一口气,“扑”一声单膝跪地,拉着我的手说,水清,水清,你愿意么。
他满头大汗地跪着,第一次经历被男人求婚的情形,我却想笑了,嘴角没有来得及扬起,眼眶一热地瞬间泪奔。
我再次哭出了久违的眼泪,在这个跪着的男人面前,心里升腾出一种柔韧的力气。
我看着他拼命点头,我闭上眼睛,以为他会起身吻我,他真的吻了我一下,吻在手背上。我想说什么,呼吸却变得困难,说不出话来,似乎我也被他带傻了。
曾经我一度认为:被深深伤害过的人再也没有爱的能力;双方外在的一切没有势均力敌就不能互相吸引;不能深爱对方就没有爱的资格。
起初和亦枫认识,了解,带着期望去交流,只是觉得他看着顺眼、感觉人比较实在,只是觉得孤单,只是觉得婚姻就是搭伙过日子,随随便便找一个也是过。
现在我觉得自己错了,和他相处越久,我越发现我错了。他为了我的写作梦,放弃了自己写东西的爱好;他同时兼职两份工作,下班时已经凌晨一点了;我喜欢吃鱼,他凌晨四点徒步几公里去码头买,回来又准备早餐,我说没必要,他说新鲜的好吃;我担心他太累了,他说不累,结果没有说完就睡沉了。我悄悄塞钱到他钱包,他一如既往傻傻的,很久后要给他妈妈买生日礼物我多放了几张,他才发现。后来,他升职了,才不再起早贪黑地兼职。
我发现,爱情真的很令人惊叹,爱真的可以穿透一切,爱真的可以给人力量,没有爱的感情走不下去,没有爱的婚姻走不到白头。
谁说不能隔着屏幕谈爱情,谁说女孩过了27岁就不能再相信一见钟情?
孑然独行于荒原的我何其幸运:在简书遇见爱情,遇见亦枫这样的男人,到走在一起,真的挺好。隔着屏幕相识,穿透屏幕依恋,自此余生相伴。
那年我28岁,是肤白腿长的“中年人”,可我仍然相信爱,相信一见钟情。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