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7-11

二十五岁的私生子,要求做亲子鉴定,结果……

邹凡今年69岁了,一片光秃秃的头顶,四周头发倔强地护着这片高地。他每天清晨去公园遛个湾,打一阵太极拳,回家老太太早已做好早餐,一起去买些菜,约三五好友下棋,打牌。偶尔去香港见见女儿和外孙,或者与老太太报个团出国旅游,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真的很满足,能遇上盛世,颐养天年,太幸福了。

刚才他接到徒弟高松的电话,说有个二十五岁的小伙子和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找他,说是要认爹,高松赶紧一边稳住两人,一边偷偷给他打电话。邹凡心里咯噔一下:“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他蹒跚着身形,挺着凸出的大肚子,摇摇晃晃地匆忙赶到水泥厂工会。

邹凡看到高自己两个头的小伙子,和他身后怯怯站着的兰花时,赶紧拉着一张紧张到僵硬的笑脸,带着这娘俩在附近开了一间宾馆,心中暗自庆幸,兰花只知道他的工作单位,不知道他的家庭住址,也幸亏接待他们的工会主席是自己的徒弟高松,不然都不知道会闹出怎样的后果。

兰花低着着,诺诺地说:“他一定要见你,说要认祖归宗,我只好带他来了。”

邹凡看着这个四十多岁的乡下女人,怎么也无法与二十六年前丰腴饱满的兰花对上号,眼前的女人看上去比六十岁的妻子还要老。

邹凡坐在床边,与儿子相互打量,他猜测着他们的来意:“是让我来安排工作?是要结婚礼金?还是遇到更难解决的事?”

邹凡踌躇良久,缓缓开口道:“你看,我如今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也帮不了你什么,现在我这把老骨头还需要有人照顾残生,你现在认了我这个父亲也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给你增加负担。过去的日子,我确实没能陪伴在你身边,但是我也一直有给你妈妈寄生活费和学费,你看,我培养你大学毕业了,我也老了,手里也没钱没权了。” 

小伙子平视着他:“你给妈妈写的信我都看了,谢谢你!”

他心里一惊,兰花居然把信都留着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过,既然你来了,我也愿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帮助你,这样,你结婚的时候,我给你20万元的资助,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做父亲的只有这点能力了”

邹凡故意按着心口,喘着粗气:“我现在身体特别不好,随时可能会走。”他又恨恨地瞪了兰花一眼:“就算我离婚也不可能娶你妈妈,犯重婚罪,我只能净身出户,于你是个负担。”

看着默不作声的儿子,邹凡只好略带责备地对兰花说:“你也劝劝他,当年的事,你们夫妻也有很大的责任,我已经为此付出了二十几年的代价,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二十四年前,做为国营企业水泥厂的一名福利科科长,四十三岁的邹凡带着一名司机和上万元钱为厂里的职工去深山采购一批猪肉。

那还是九十年代初,工资都是固定的,效益好的时候,厂里就想着法子给职工发福利,肉、米、油、苹果、桔子,家里吃的、用的应有尽有,若是双职工,一家三口都消耗不完,亲友间连七大姑八大姨都受惠不少。

村里的人看到来了公家人进货,都盼着自家的猪能卖个好价钱。司机被村口的张寡妇三言两语地勾走了,邹凡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跟着王家旺准备去他家歇一晚,都说十个司机九个嫖,邹凡早已见怪不怪了。

王家旺个头不高,二十七八岁还没长胡须,下巴光溜溜的,皮肤白净,在一群的庄稼汉中格外显得不同,他远远地站在一圈五大三粗的汉子之外,面色焦急,满脸企盼,而又目光怯怯,邹凡顿时心生同情之心,走过去拍拍他:“兄弟,今天在你家借宿一夜,我给一百元的住宿费,可好?”一百元,在那时可以买三十斤猪肉了,可管一家人半个月的伙食费。王家旺连连道谢,领着邹凡往家里去。

王家只有两间土坯房,一房一堂屋,旁边搭着矮矮的一间厨房,堂屋中间放着一张老旧的八仙桌,靠门的角落里搭着一张床,估计是客床,里间是主家卧室。令人意外的是,王家旺的媳妇特别水灵,二十岁左右,穿着宽大麻布的格子衬衫,也藏不住她细细的腰,和紧翘的臀。家旺媳妇备下酒菜,邹凡笑着说:“兄弟,你艳福不小呀!”

王家旺几杯米酒下肚,话也多了,原来他媳妇兰花是扁担亲,十五刚刚初中毕业就嫁过来了,做为交换,王家旺二十岁的妹妹嫁给兰花的哥哥当媳妇,五年过去了,如今那边都生了二个娃了,兰花的肚子却一点也不见动静。王家旺恨恨地说:“娶了只不会下蛋的鸡。”兰花听了,默不作声地去厨房收拾。邹凡乘着酒兴,建议道:“你们该去县城医院瞧瞧,不一定全是她的问题,别一味的怪她。”王家旺讪讪地望着他,也跟着兰花去了厨房。

邹凡细细地抿着米酒,心生得意,为自己比农村人多些见识生出了一种由衷的优越感。一会儿,王家旺又端出了一坛米酒,叫来兰花,三个人边聊天边喝酒,邹凡给夫妻俩讲城里的故事,听得夫妻俩个无比向往,后来王家旺被邻居喊去打牌,嘱咐兰花好生招待邹凡。

第二天清晨,邹凡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抱着赤裸的兰花睡在客床上,吓得立马坐起来,只记得自己做一晚春梦,竟是真的,这可如何是好?兰花低着头吞吞吐吐,断断续续地说一大堆,邹凡仔细听才听懂,原来兰花夫妇是故意向他借种来着,王家旺说邹凡既是文化人,种子好,又不是本地人不会有麻烦,而兰花瞧着邹凡一表人才,干干净净,侃侃而谈竞也同意了。

清醒过来的邹凡好不后悔,妻子刘丽是厂里的统计科科长,无比优秀,女儿都已经十岁,自己做出这种事要如何向娘俩交待,更何况要真怀上了,怎么忍心让亲身骨肉遗落在这穷山沟沟里?他一把推开兰花,急急地穿上衣服,逃也似的在村里收购齐猪肉,将自己身上带仅有的五百块私人现金放在兰花枕下,匆匆回城。结果一车刚杀的猪肉热气沤着,全部坏掉,被厂里考核,要不是岳父罩着,差一点被革了职。

一年后,邹凡收到了兰花的信,一夜风流,竟真的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王凤。直到生下男孩,她和王家旺才去补了结婚证。她在信中说,那夜邹凡抱着她叫丽丽,一直求她给他生个男娃,别让他绝了后,兰花说,邹先生,你有后了。

邹凡心里这叫一个高兴呀,刘丽什么都好,脾气性格、家里背景都很好,就是头胎生个女孩,他读过书,他知道生男生女不是女人决定的,可是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只允许生一个呀,他家三代单传,到他这一代就真的绝了后,这是他心里,嘴里,心心念念的事,刘丽也知道,不过两个人都是公家人,政策是不能违背的。之前他总也不甘心,觉得自己拼命奋斗个鸟哦,连个后都没有。

接到兰花的信,邹凡热血沸腾,他刚升了厂长,意气风发,手头宽裕。他给兰花回信说,他每月会按时给她寄生活费,要好好培养孩子读书,读书是唯一能从山沟里走出来的路。

兰花虽然只有初中文化,但写信还是够了,往后的十几年,他通过信件断断续续的了解兰花母子的情况,王家旺知道儿子不是亲生的,他本身又有性功能障碍,命根子软叭叭地,非要用手扶着才能插进去。自从那日在窗外听到兰花在邹凡身下快活的呻吟,就整日里阴阳怪气,回回房事又啃又咬,非将兰花咬得哭出声来才兴奋。对孩子不是打就是骂,兰花拼命护着,经常打得母子俩个青青紫紫。

好不容易熬到孩子上初中到镇上寄宿之后,兰花就坚决的跟着来到镇上,她做小菜生意,她从乡下贩卖土鸡蛋、小鱼仔到城里卖;儿子考上县重点高中后,兰花就在学校食堂里打工,一直把儿子送上大学。

    而王家旺一个人在乡下,每天捧着个酒瓶子,东家借,西有佘,凑合着过日子,二年前得了肝腹水,去世了,去世之前告诉了儿子这个秘密,并且把邹凡的地址留给了王凤。只是兰花一直不同意王凤来打扰邹凡的生活。

邹凡在王凤十七岁时来见过母子俩人一面,给了兰花最后一笔十万元的学费。原来刘丽在女婿提亲的时候,没提其它要求,只要求女儿夫妻俩的第一个孩子必须跟邹凡姓,深爱着女儿的女婿,豪不犹豫地答应了,结果一炮双响,女儿头胎一对双生子,每家姓一个,邹凡才知道还可以这样接后,对刘丽更是心怀愧疚,也特别后悔自己年轻时的执念,一想到妻女知道这件事后,自己将孤独终老,他后悔不已,决心一次了结此事。邹凡对兰花说:“我现在已经退休了,收入不高,身体也不好了,我无法离开这个家,此生只能愧对你们母子,希望你能谅解。”兰花安慰他说:“当年的事是我同意的,我跪着也会走完。我不怪你。”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今年年初,兰花被诊断得了间质性肺炎晚期,长久的劳累耗光了她的身体,医生说只有不到半年的生命,担心儿子孤怜怜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希望儿子能认回父亲和姐姐,以后也有个亲戚帮衬。王凤从小被父亲骂杂种,内心的伤害一直无法愈合,即使邹凡不便认他,能与他做个亲子鉴定,能让他有种归属感,也不枉父子一场。

邹凡听了,沉默许久,一想到如果自己在世时不了断此事,会给妻女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无论如何,事情是自己种下的苦果,孤独终老也是自己的犯下的错,活该的。

邹凡终于同意王凤从他为数不多的秃顶上剪下一小撮头发,在亲子鉴定书上慎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个月之后,邹凡和王凤忐忑不安地拆开鉴定结果:根据DNA分析结果,1号检材所属人邹凡与2号检材所属人王凤排除亲缘关系。

 邹凡用颤抖的双手捧着鉴定书,花白的头发随风轻轻飘起,他脸上有着似哭似笑的悲喜交加,二十五年!他二十五年不间断的支付生活费和学费,只为这一句古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自以为为邹家接的后呀,却原来只是一相情愿!

二十六年过去了,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伤痕累累,邹凡为此忐忑一生,兰花为此劳累一生,家旺为此颓废一生,王凤将为此沮丧一生,他们都以为自己可以剑走偏锋,用一种非正常的捷径偷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结果却付出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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