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淅淅沥沥的雨丝交织,斜斜密密地敲打在那把早已褪色的伞上,“啪啪,啪啪”……华灯初上,他一言不发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那条泥泞不堪的大街上。
“从前啊,有一只特别幸福的小猪,他很爱跑,也很贪睡。有的时候,他跑着跑着就睡着了,小猪姐姐找到他,把他搂在怀里面……”每天晚上睡觉前,姐姐总会给他讲这样一个故事,但后边讲了什么,他也记不清了,因为每每这时,他的眼皮就不自觉得合上了。在这个村子里,姐弟俩无父无母,正是靠着姐姐的辛劳,这个难以称之为家的家才得以艰难度日。
每逢清明时节,这村庄总会迎来几场淅淅沥沥的雨,通往墓地的街道总变得湿滑泥泞。姐姐一手揽着一包套了几层袋子的纸钱,另一只手扶着背上年岁小自己几岁的他,在这条人烟稀少的路上一步一脚印地向前走着,穿梭于迷蒙的雾气之中。同时,他打着一把淡蓝色的伞,一言不发地罩着自己与姐姐。
后来,姐姐仍然操劳着,供完了他的学业。直到他毕业的那天夜里,与几个同学喝了通宵,忘记了还在家里等自己吃饭的姐姐。焦急的姐姐不放心弟弟,在倾盆大雨中,毅然走上了通往学校的路。而也正是这条湿滑的路,和那颗日日夜夜为弟弟操劳的心,在黑夜里让她忽视了疾驰而来的货车……
第二天酒醒后,雨仍然下着,只是小了一些,缓了一点,淅淅沥沥交织着。他被一个同学送回了家,等他到家时才发现,家里的大门半敞着,空荡荡的院子里积满了水;屋内,桌子上冰冷的饭菜虽不及昨晚的盛宴,但质朴中也透着温馨的香气仍使他着迷……然而,在一切照旧的房间内却唯独少了姐姐的存在,任凭他多大声的呼喊也仍无济于事。他也顾不上外面的细雨,急忙跑出了大门。
他呆站在门口,双眼无神,雨水无情地落在他白皙的脸上,无力哭喊的他悔恨着自己昨晚的疯狂。他渐渐地蹲了下来,把头埋进了自己的的双臂中。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疯了似的跑向了通往学校的小路,他明白,她一定会像上次一样因为自己在学校踢球忘了回家而去找他,只是已经过了一晚上,姐姐却没有回来,他怕……他又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只是当看到路边水沟里面插着的那把淡蓝色的雨伞时,他才真的认清了这个现实。傍晚,医院通过村里书记联系到了他,他呆呆地注视着眼前最熟悉却又冰冷陌生的脸——他从没见过姐姐睡着的样子。“她走之前,曾经让我们转告你,她希望那只小猪,会永远奔跑下去,不管是否还有那次拥抱。”……
路上的灯都已经亮了,这已经是他第二年清明来到这里了。他举着三年前从沟里面捡回来的伞,在姐姐的墓前,遮住了交织着的雨,“你看,有只小猪,她跑着跑着睡着了,小猪弟弟找到了她,会拥抱着她,保护着她,带着她的愿望继续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