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阿俊,从周一开始,想念一个人,我知道我又将陷入一个死循环。寄托,狂热,抑郁,放弃。对于这样必然的过程与结局,我也手足无措。
想念一个人在我这儿,着实是件无能为力的事情。不论我想或不想,那个人都会逐渐成为我的精神支柱,成为生活的源泉和动力。因为想念一个人,我成了另一个我,说不出有哪些细微的变化,但是总归是在向好的地方变化。
精神支柱这种东西大概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还不一样,但作为一根柱子,它大抵是不会到处乱动还随意变换的。而我不同,我的精神支柱,它变换着面容, 变换着脾气,变换着地点,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它总是和女人有关。
第一个女人是我妈,幼儿园第一天,我哭了一整天。当然,大部分小孩第一天都会哭,但是少见我这种,过了第一天后,还哭哭啼啼地闹了一个月的。我无法不想她,那个充满了我生活的人,越想越伤心,被嫌弃,被抛弃的孤独感,大概从小就能感受的到。后来不哭了,因为我意识到,午睡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乖巧的女孩,因为她,我有了一个还算完整的幼儿园时光。可是那个女孩,我却早已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似乎是注定的一样,没过多久,我认识了邻居家的女孩,小琪。别人都说我们是青梅竹马,我们经常一起去菜园子里冒险,在院子里拍球,在房间里枕头大战。我还记得她家晒的辣肉干,真的超级辣,回想起来都全身发抖,可我们还比赛谁吃的多,我和小琪真是不要命得要好。我一天到晚想她,总是问妈妈,什么时候能和小琪玩呀。妈妈总说,作业写完再去。于是每天我回家第一件事儿就是写作业,写完了再吃饭,去找小琪玩。后来我妈一直在别人面前夸我,说我自觉,每天一回家就写作业,我也就笑笑。
我真的很喜欢小琪,以至于我搬家之后还尝试着一个人去找她,可是没有找到,她家也搬了。这之后我就陷入了一段时间的黑暗,那还是小学。
我写诗,写我的想念,写我的孤独,写我的愤怒;我沉默,对老师沉默,对同学沉默,对所有人沉默。我妈不清楚状况,我什么都没变,除了不爱讲话,直到她偷看我的日记本,很担心我,找心理咨询师问,和老师沟通都无济于事。那时候我抑郁,对世界充满怀疑,想要击败这个世界。我对体育老师说,能不能让我加入体训队,每天早上六点,下午放学后训练。他叫我先蛙跳操场一圈,我二话没说,站上跑道就开始跳,到一百米的时候,他说,明天早上六点来。我近乎疯狂地透支自己的体能,为的就是摆脱小琪的影子,我以前多么喜欢她,我就多难忘记她。我体训了两年,那两年的记忆是灰色的,那两年最后几天的天色。台风,暴雨,天空低沉且灰暗,空气里却都是新鲜的,希望的气味。
我总是想过平淡如水的日子,但平淡和普通总是最难的。没了精神支柱,就像是漂泊的船儿,情感居无定所,会恐惧不安,会渐渐失去希望,想着余生漫漫,不知如何打发。初中的独自生活和学业加重了我对生活的厌恶,整天看自己的书,固定的几个朋友,几种菜色。混日子,这么描述很准确了。虽然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狂热,但我还不愿意与诸位分享。总之那段感情,让我坚信,我将不断地陷入死循环:寄托,狂热,抑郁,放弃。我永远也找不到永恒的精神支柱,它不断地欺骗我,从我手中溜走。
我总觉得我可以找到一个不变的精神支柱,哲学、文学或者艺术,可它还是跑到了一个具体的人身上。我总以为我将要跳出我的死循环了,我和她那么默契,我为她说尽了世间的情话,她接纳我的一切。可死循环仍然像命运一样抓着我不放,在紧要关头,把我拖入冰冷漆黑的海。下了一整个月的雨,在冬天,像是百年孤独里下不完的雨。冰冷的水汽从皮肤里钻入,瓦解了我所有的根基,精神支柱、希望和动力。我知道最后我还是得逼着自己不去想她,于是分手,结束,愧疚。
很长时间了,在我已经打碎支柱,开始适应现在这种平淡无趣的生活的时候,她出现了。周一的时候,我见着她了,戴着一顶白帽子,干净利落。她从我身边经过,和所有陌生人一样,没有交谈,甚至没有眼神交流,我回头望着她,期待她也会在某个瞬间回头看我,没有。
为什么让我见到她,我明明已经开始适应漂泊,明明已经打碎了柱子,为什么在看到她的时候又会充满希望。
现在,我想念一个人,她让我不想再漂泊,却又害怕再次跌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