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希
希希已经参加工作了,理智上以为她应该如此,情感上却宁愿她还没有长大。因为是才开始,再加上工作中需要的知识跟她大学里所学的有区别,公司交给她的设计任务,修改了很多遍仍然通过不了。看着她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每天很晚才回家,回到家时满脸疲惫,心里不免有些不忍。可是,小丫头却很淡定,昨晚上还在说觉得自己进步了。
记得读大学前,我们给她办理户口迁移手续,办完以后,看到我们的户口本里没有了她的名字,小丫头突然大哭了起来。我和她妈妈,还有大厅里的工作人员都紧张的看着她,怎么了呢?上大学是好事情,为什么要哭呢?小丫头抽泣着说,没有我的名字了,怎么证明我是你们的女儿呀?
可是,转眼间我们的小丫头长大了,时不时地会在电话里叮咛她妈妈注意安全,按时吃饭,睡觉的时候关好门窗等等。这些,正是以前我们嘱咐她要做的事情。有她在跟前,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尽情地喝酒。一般情况下,一杯结束后就不能再喝了。没办法,只好趁她离开或者不注意的时候往杯子里加点。可是,要是一旦被发现,一定会招来一顿遗传自她妈妈的唠叨,还有威胁。
闲谈的话题已经从学校转移到了公司,今天说工作压力很大,太多东西都不会。明天又抱怨,某个男同事一个多星期都不换衣服,不洗澡,都馊了。后天又笑话,某个新来女同事的刘海都快滴油了。不过,小丫头的态度倒是慢慢的沉了下来,尽管一遍又一遍的修改,一遍又一遍的被否决,笑言,又重新学习了一遍。
看着她故作轻松的神情,忽然就想起她的一些旧事来。
那年夏天进入伏天以后,蝉声渐渐的稠了起来。故乡的伏天干燥又酷热,高高的白杨树上常常倒挂了很多的蝉,在烈日下整天的聒噪着,从早到晚,单调又烦人。记得小时候,有人传说山外有人竟然捉了知了油炸着吃,我们都惊恐不已,心想这种玩意儿怎么可以吃得呢,真是野蛮人。
夏日故乡的暴雨来得很急,眼看着不远处有黑云在开始堆积,田野里的人们纷纷收拢手中的活儿,拔腿就往家里跑。可是,风起处,雨滴像豆子一般,击起一片片的尘土,很多人终于还是被淋在了路上。于是,他们索性也就不跑了,任雨淋着,边走边和相识的人高声打趣。
希希那一年的夏天表现的很勇敢。
暑假的一个下午,我们在玉珍家附近的河边休息乘凉,我的脚被河底的啤酒瓶碎片割到了,河面上瞬时一片血红。伤口极深,一瓶云南白药用尽才止住血。就在那个下午,老家打来电报说是父亲病重,催我速回。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没有去老家的车了,我们只好步行,我一瘸一拐的,脚底已经发炎,疼痛难当。平时走不了几步就要人抱的希希,就那么拉着我的手,坚持走了几十里地。要知道,去我们老家,得翻一个很大的沟,烈日下,对一个成年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希希说,爸爸脚疼,我扶爸爸走。还忘不了不时地问,爸爸,疼不疼?爸爸,喝不喝饮料?她的可乐,平常是不会让别人动的。
那年暑假,希希三岁。
故乡的一切在希希的眼里都是那么新奇,那么的不同。果园里,满满当当挂着青青的苹果。我们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嘲笑她说梨时的发音,她总会说,驴,驴,好大的驴。每到夜间,她就会数星星,那是她在城市里见不到夜空,见不到的星星。那个暑假里,她的小膝盖上始终都有园园的紫药水,都是追那些她没有见过的小动物时摔的。
昨天晚上,小丫头忽然说,来,爸爸,我们比比身高。待我站定后,她比划着说,这不是差不多一样了么?我也有一米八多了,赶上你了呀。
那一刻,几十年的时光瞬间流逝。
真心的希望,这一年夏天的希希也是勇敢的,和三岁时一样,有勇气,有坚持,不放弃。
2011-7-20 青岛,女初次上班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