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绷着平缓而舒畅的节奏,像是永远停在了这一点,以至于完全不用考虑它的将来会演变出怎样的走向。
这个夏天使我自己都赋予了一种魔力。夏至一到,心上就像长满湿漉漉的青草,风一吹,便有露水飘落,长久以来便将那片最原始的叶子蒸发水分,风干汁液,在时间持续不停地风化里,终于流徙成宇宙中漂浮的尘埃,与那些流动在空气中的过去人的脑电波汇聚成漫长的光河。
安徽的夏天和众说中的酷暑是片毫不差的,两个星期以来,不曾下过一滴雨,乳白色的雾气弥绕着五点的树叶,虽说太阳还没露头,空气里的叶子仿佛感受到即将燃烧一天炽热的气息。许多灰暗模糊的云在透着光的天上徘徊,随着叶子的湿软变化成橘红的颜色。已经许久未曾察觉夏天的蝉鸣,在一季的鸣金击鼓后便会匆匆告别了四年等待着的这一年夏至。 蝉声一句三叠如倾吐不尽的缠绵,对于世间的不舍,又如同一篇华丽文章的猛然断裂,寂寥后的断简残篇只留给人怅惘忧伤。蝉声,是丰腴了夏的宛转交响曲,也是生命积蓄后的升腾。
下午的街道上罕见行人,坦荡的街上没有一处阴凉地,两旁的树被炙烤的定在那里,一整栋小区传来嘟嘟的排风扇的声音通透了一身时刻要出汗的毛孔。公交车,出租车,上班族,环卫工人依旧在蒸笼般的空气里来回奔走。渐渐看清了周围的格局,小路的头顶是纷繁错乱的枝桠,我和妈妈进入安医的感染科三层入口,取了口罩,径直向病床边走去。
看着四姑身上插满的冰凉器械,至今因肝严重感染损坏而昏迷不醒的四姑剃去了齐腰长发,拉扯着我的视网膜,几乎要失明一般的刺痛感。妈妈握着四姑的手呼唤着她的名字,我的眼前投下无数记忆中姑姑貌美灵动的影像,心底冰凉一片。医生当时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过几天可以送回家了。
让所有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四姑不仅挺过了那几天的高烧,一周后肝的指标也在一点点变好,连所有医生称之为奇迹!爷爷奶奶陪在她身边,小女儿陪在身边,无数的牵挂和祈福,相信她不忍心走。这个夏天给予了四姑燃烧起来的斗志,也给了我们新的希望。
七月已经过去,浓稠的热浪里,仍喷薄着生机。在这烟火的纲常世间,生命的深处是静默,却静默的悲欢俱在。夏至的罅隙里存放着无数的生命力,席卷着一座城市的热力环流,当冷暖气流相遇时,雨水的洗涤,时间的催促,与光速轨迹的重复轨道,以及灰烬点燃怠尽后的彩虹浮化在空气里,这样,也许一些感觉永远忘不掉的事情将永远带上树的清香,将永远停留在这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