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手记#春 归
又是一季春天,树木发芽,鸟雀离家。我们总说假期太短,不是我们贪恋闲暇与安逸,更多的是我们难以割舍的浓情。离家的前一晚,常常夜不能寐,不是游子多思,只是好想再多记住停留在家乡的每一秒钟。把深夜里提前到来的孤独留给自己,明日还要向父母笑着挥手说:夏天,再见。
杜少陵曾在《春望》中说“漫卷诗书喜欲狂”,曾经年幼懵懂,不知“狂”从何来,而今,归乡之切远不及杜甫家国情深,却也多少能体会其中一二了。
胡不归
走出车站,十几个小时的车程却不知疲倦,感受着家乡干燥却令我舒适的空气,熟悉的解放路古城墙,出站口渐渐被接车的人声淹没,听着广播里传来的“古城西安,祝您旅途愉快”,感到无比的踏实,冲着拿着手机对我拍照的父亲扮一个鬼脸,轻轻拍一下母亲的肩膀,一家人,真好!
回家,还是那间小屋,书桌上没有尘土,瓷砖反射着窗外的阳光,床单上还遗留着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床头的海豚依然慵懒地躺着,多了一只挺立的眼睛溜圆的红布狗,一切仿佛都是我临走时的模样,说来好笑,也就离家五月,整个屋子里虽有我的痕迹,缺少了我的气息,不自觉的有了那么一点生分,少了一点电话中的自在。从餐厅弥漫过来的香气让我不自觉的走过去,饭桌上摆着的都是我的口味,难见素菜。家中的饭菜不一定有外面馆子里的精致多样,想也奇怪,小时候总是向往外面的味道,直到身处异地后,心里却满满是母亲的那几个拿手的菜肴。
一家人在一起谈天说地,尽是新鲜有趣的事,不尽欢乐,而且少了曾几何时的些许争论。我知道,我们一年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两三月,我们是家人,我们相互心疼,我们总希望对方快乐。不过好在,假期模式开启后,母亲会“嫌弃”我不早起早睡,会“勒令”我干些家务,我很喜欢母亲对我略带嗔怒的语调,因为我知道,她有时越是对我“不客气”,说明她对我再一次离家的忧虑已然淡了那么几分。
我喜欢和父亲谈人生,记得新年前夜,两人不时的撮一口清茶,谈那缥缈的人生追求,说到兴致盎然处,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然后母亲打着哈欠嘟囔着“两个疯言疯语的家伙”进了卧室,我和父亲哈哈一笑,继续谈天直到深夜。我喜欢和家人看电影,初五晚上,一家人闲嗑着瓜子,在沙发上摆着舒服的姿势,看我推荐的《釜山行》,母亲半途不敢看进了屋,却又忍不住好奇,时不时出来瞄上几眼,好笑而又可爱。我喜欢被父母合谋扔在雪地里,我喜欢一家人急吼吼的一起追赶公交,我喜欢三个人的小打小闹……
我喜欢很多,只要是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写着上面平淡无奇的东西,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样闪过了寒假的每一天,眼眶不自觉的变得潮湿,我从不是一个感性的人,我也不是贪恋家里的一丝安逸,我只是想与父母为伴,我们一路为伴。
我的城
大唐不夜城,不夜的西安年。
西安今年禁炮竹,发自内心的,感觉少了那么点年味,除夕夜都在自己家里看春晚,窗外静悄悄的,没有车辆,没有烟花,然而万家灯火,城头通明,在静谧而又绚烂的夜里迎来了新年。
正月里除了走亲戚,一家人便想出去走走,就是晒晒太阳也是好的。乘坐公交,时堵时行,终于到达了大雁塔。新年的颜色是通红的,古塔在喜庆的颜色的环绕下,鲜有装饰,在熙熙攘攘的环境中显得更加朴素中愈发高贵了。顺着唐玄奘目视的方向,一路向南,人也渐渐多了,斜阳晒得人暖暖的,慢慢行走,用心感受。观赏草丛中的花灯,听棚子里吉他手的歌唱,孩子们有的带着齐天大圣的帽冠,有的戴着冕旒打扮的跟小皇帝似的,挥舞着钉耙、金箍棒,在人群中打闹嬉戏,平时是不喜这种氛围的,但是彼时正是如此的热闹,让我感受到了大家对于新年的热情,每个人仿佛都在新的一年的期盼憧憬里,而我也不例外的被这种热情感染、打动。
还有半个小时到晚上八点的时候,听见草丛里的播音说晚上八点整开始社火表演,一家人加快了脚步,到达广场的时候,人群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我们三个人尽可能的站到靠前的位置以获得不错的视角。离晚八点还有一段时间,太阳已经下山,空气也渐渐冷了起来,人很多,还算暖和,安保人员逐渐到位,花车和表演人员已经就位,大家都在等待着,兴奋,激动。先是一阵喧天的锣鼓声,人们的热情随着鼓点走向高潮,秧歌队出来了,黑夜掩去了他们的面容,我们只看见亲切的、灵活的舞步,然后是踩高跷的、穿着各种神话衣服的、大头娃娃的,接着是花车,主题各式各样,动物的、剪纸的、科技的,黑夜里的红的贵气,白光里红的吉祥,俱是喜庆,俱是欢乐。一束束灯光的投射使表演更加美丽,时不时又有相机的闪光灯打破夜里的黑色,孩子兴奋的叫声,人群的助兴声,锣鼓声,声声入耳,声声不绝。无奈,我们一家人站在了广场的另一边,却是表演巡游终点的位置。家住近的游客跟着表演的队伍向前走了,我们不耐寒冷,带着一点小小的遗憾,在渐行渐远的锣鼓声中离开,心中却留下了被点燃的热情和满眼的中国红。
我的城就是这样,古朴中带着新鲜,肃穆中带着热闹,就像我们这些西北的人儿,内心似火,保守而又重义。我的根在这里,今年,明年,每逢过年总要回到这里,闻这里尘土的味道,听这里亲切爽朗的乡音。
(大唐不夜城的花灯)
知返,知返
过年,虽形式多样,不外乎“团圆”二字。不在酒菜多少,荤素如何,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个团圆饭,小孩子拿着红包偷偷数着里面的压岁钱,然后叽叽喳喳一起出去买鞭炮和零嘴;大人们要么在厨房忙碌,要么在客厅问候寒暄。一年难得见那么几回,在这么重要的节日老少齐聚一堂,大家互相夹着菜,互相关心,每每这时的热闹和谐让我发自内心的感动,让我在未来去呵护这个家的欲望变得那么强烈。
年少不知家乡好,现在依旧青春,身处异地,对家乡格外怀恋。小时总是渴望离家展翅,长大后想随便回来却不如想象的容易,有人说我感性,说我矛盾,可我感谢这种踟蹰与想念,使我看清了流淌在我身体里的家乡的血液,我清楚的知道,终有一天我会永远的待在那片我热爱的土地上,永远的守护在我亲爱的家人身边。
春草复生,青山又绿,还未卸下冬装就又要启程,辗转难眠。十五还未到,年的热闹、年的味道都还没有淡去,我会带着思念离开,等到夏季绿树成荫,换上清凉,我还要回来跟这片土地问一声——好!
(西安钟楼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