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阴霾的清晨,突然就想独自一个人,发呆。
发呆,粤语说“发牛豆”。这个人入了神,就用“牛牛豆豆”来形容。坐在那儿,眼睛半开望着前面,连焦点也没有。
都说当一个人在发呆,往往是在沉思,不然就是即将进入睡眠的懵懂期。很显然,大清早的我,属于前者。
其实,繁忙的开工日不允许发呆的。
是因为还坐在开往单位的交通车里无所事事,还是受群里的那个“发小”写作主题影响,还是手机音乐软件里正在播放的那曲《童年的回忆》,亦或许是临近更年期不想变老的脆弱情绪……思绪“咻”地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童年。
童年的大院,因为大人们总随着工作安排轮番周转,家属院的小孩也就跟着周转,很难有长期固定的玩伴,更难成为“发小”。在渐渐淡忘的玩伴中,数来数去,记得深刻的只能是“猪头”啦。
院里的每个孩子都有绰号,叫得多了,反倒忘了本名。称其“猪头”,是因为他来家属院的时间太不合时宜。在留守时间最长的我成了一帮小屁孩的“猴哥”时,更搞怪好玩的他只能屈就二师兄的名号。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这也是没办法的呀。可他很不乐意。
于是,各种明争暗斗轮番上演,只要逮到机会,他都会想尽办法拖我后腿、让我出糗,以抢夺称霸大院的大师兄地位。
我仗着对大院地型地貌的熟悉,高难度的“地道战”少不了我这个总导演和总指挥,在隐蔽的地道里设的“暗算”关卡总有出其不意的效果,足以稳坐老大之位。
只可惜“地道战”不能天天上演,让我的“领袖”风范得以发扬光大。从小习武的他,靠着耍得很溜的南拳、棍术、剑花,很快就带动院里的大小孩日常练武之风,起了“武教头”的范。偏偏自小被看好“骨骼奇特”的我却无半点运动天赋,秀才遇到兵——多次被“暗算”后,男孩们极不负责任抛弃了我这个大师兄,另立山头,大王就是“猪头”。
于是家属院里分了两大门派,维护“猴哥”的女孩们,拥立“猪头”的男孩们,各有阵营、互不干扰。
噢,不对!应该说两军交战的战事更加严峻。
家属院里仅有的操场,满足不了男生要打篮球、练武术,女生要跳皮筋、丢沙包,地盘之争是常态。文争是凭着学校的成绩单,高分的优先;武斗则是男孩占着地,女孩大声哭到家长来。机智如猴,三番五次哭闹下来,“猪头”帮的男孩都怕了“猴头”帮的女孩。怪只怪“猴头”用成绩优胜的计策太贴合大人们的心意,后来大院里的孩子好些个考入名校,回想起都说少不了当年地盘之争的功劳。
再有就是谍中谍的战事,掌握对方的行踪,可以更好地隐藏己方的真正目的。记得有一段时间,街上的租书店上了很多言情小说,小录像厅也总会放些武侠片。一经发现偷看小说或跑录像厅,就会被大人们劈头盖脸地指责不务正业、耽误学习,这时候,一家要诚恳地坦白隔壁家谁谁谁的行踪,老实举报必能换来全面性的“宽大”处理。
就这般打打斗斗的少年时光,一直延续到我又一次跟随父亲工作的离开。告别的那天,两军汇合后的头领“猪头”,带着一帮大小孩站在院门前送我,颇有美猴王出山的阵势,我还大喊“俺老孙还会回来的!”
一别却是永远。听说“猪头”后来考入了武警学校,后来又立了军功。
转眼,人生已过大半,虽大事无成,可回想童年的时光,却非常幸福。
世事擦肩而过,所有告别过的人,相忘过的情,只化作一句:愿有岁月可回首。
因为,有足够多的收藏的岁月记忆,发起呆来,才有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