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爷爷已经八十了,但是感觉的爷爷的衰老是从奶奶走的那一刻开始的。
奶奶走后,爷爷的精神再没有好起来过,彷佛他的精气神也随奶奶走了。
他不再像以前一样喜欢去村里串门,也不再喜欢找人聊天,老是一个人落寞的坐着,也不常和我们逗笑说话了。父母和我们只能默默的陪着他,希望他能从悲伤中走出来。
奶奶走后不到半年,爷爷查出来癌症,因为年龄太大,再加上有高血压等,医生不建议做手术。父亲请求医生尽量减轻爷爷最后的痛苦。
五月放劳动节,爸爸喊我回家,我当时还并不知道爷爷生病,回去见爷爷比春节时候精神好了一些,以为爷爷已经走出来,生活还和以前一样。
快放暑假那段时间,爸爸隔两三就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期末考试,什么时候学校放假。因为平时我也每周都会给家里打电话,当时还想是家里人太想我了,后面考试结束了,爸爸打电话说一放假就买票回家吧。我也没有多想,因为从小到大因为是家里老大,很多事情父母都比较尊重我的意见,家里有事也会和我一起商量,以为像爷爷奶奶生病离开这样的大事他们也会像对待大人一样对待我,现在想来我怕不是个傻子吧,父母也中,我始终是个孩子,他们要为我考虑,他们不希望耽误我的功课。
放暑假到家,院子里打扫的很干净,很洒了水,窗户玻璃也是新擦过的(我们那边的风俗:老人养病要把屋子打扫干净),大姑系着围裙出来迎接我。
“姑你啥时候来的?”
“我已经来好多天了”
“快去看你爷爷去,早就盼你回来了呢”
进屋里,爷爷半躺在床铺里,我心中诧异,又不好发问。爬上炕,坐到爷爷身边,握住他的手:
“爷爷,你吃饭没有?”
“吃了,吃了”
“你还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弄”
“你陪我坐坐吧”
我看着爷爷,才几个月,爷爷脸上变得蜡黄蜡黄,眼窝深陷,眼睛却很明亮,胳膊、手臂瘦的皮包骨头,我心中明白:爷爷和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
爸爸说,我没回来的时候,爷爷一天无数次的问爸爸:
“娟儿啥时候回来呀?” “给娟儿打电话问问” “让她一放假就回来”。
他每天只能吃下一小碗饭,每天上午他都要表妹搀扶着到院子大门口的石头上坐会儿,期望能看到我早早回来吧。
后面的这些天,我时刻陪着爷爷,在他想坐起身的时候,扶他起身,帮他垫一下枕头,问他哪里不舒服,为他揉一揉。
我们很少聊天,我从小在他身边长大,我过往的每一天他都知道,我的岁月中都有他,只不过我一天天长大了,他一天天变老了。
从我回去那天起,他没有再吃一粒饭,也没有再下过床,更别说出门去院子里坐一坐了。
他一直盼望的最疼爱的孙子回来了,支撑他的力量也用尽了吧。我不知道生命有如此大的力量,可以让一个垂危老人坚持到他的盼望实现;我也不知道最后那段时间,爷爷是如何用意志坚持着,守到我回来,让我能见到他,陪伴他最后的时光,让我没有遗憾。
6天后,爷爷离开了我们,走的时候很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