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根本不现实好嘛!第一,经济上不支持;第二,你个人的能力是未知的,它不可预测,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砸了呢?”
我在小区的长椅上,抱着加西亚·马尔克斯的自传《活着为了讲述》,听到了隔壁一对情侣的对话。
女的声音很大,像审判席上的法官,在给男生下定义。男生手里的手机页面是计算机,似乎在计算着什么,喏喏地回应女生,我听不清。
紧接着,女生又说,“我每个月也就买买衣服,化妆品,我不消费别的。”男生回了几句。“我们算下来,就只有六千。”女生愤懑地说。
男生操弄手机上的按键,不断加减,似乎在计算,在北京,六千元,除掉房租,水电,网费手机费,交通费,饮食,偶尔的聚餐或娱乐活动,究竟还剩多少。
女生说:“我想回去了,我饿了。”
男生还在计算,女生来了一句,“你追求那些就不现实!”他不放弃。女生干脆不说话了,看着前方。
我手里的书翻了一页又一页,快要看完了。女生来了一句,“我要回去吃饭!”他起身,“走吧。”
他们走了,没牵手,彼此间距2米,女生低头玩手机,男生目视前方,两人消失在夜幕中。
2.
我想,男生应该是想要辞职,去追求一项事业。这项事业看起来,在短期内无法获得良性的收益,而且,极度仰赖个人能力。就像写作。假设他要全职写作,有一系列的风险:被退稿;粉丝少,后继乏力;收益不足以支撑开销。
类似赌博。女生务实,希望他脚踏实地。男生有一股劲,卸不掉,想要试一试。双方争论的基点,就是钱。
经济富足,梦想任尔追。
经济不足,梦想背后的代价,恐怕是“北京虽大,居之不易。”
3.
村里近邻的一个小伙子,很帅,七分林志颖,三分刘德华,长我七八岁。年轻时,爱唱歌,买的磁带能塞满一整个方便面箱子。声音条件好,带磁。可是,家长和周围的邻居们都说,唱歌只能是爱好,那哪样养活自己;那些歌星们都是家里有钱,供出来的。云云。
他听之信之,混出高中,转战各行各业,最后在太原卖鞋,小本生意。娶妻,生子。人生平淡,油盐酱醋。
反之,我一位小学同学的父亲,不务农,不打工,到处走穴,跟着社戏的台子,去唱,去跳。有粗俗的“王婆卖鸡”,也有深情的流行歌。偶尔耍个戏法,倒立走路十几米。
村里好多人都说,瞧,大老爷们儿的,没个正经,偏偏爱跳腾,这日子哪能过得踏实。他继续跳,不管闲言碎语。几年后,跳腾着,买了房子,装修漂亮,养家糊口,游刃有余。
4.
长椅边的男生,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对女朋友说出那句,想要追求梦想的话;帅哥要经历多少否定,才会做出屈从生活放弃梦想的决定;那位父亲,要有多么强烈的热爱,才能抵住一切恶意,坚持自己,直到证明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渴望,为了你的渴望,你要经过多少计算,才能让自己不顾一切。
毕业季,我想过全职写作,可是没有经济来源。我不想死。
找工作,做了三天新媒体编辑,果断辞职,然后告诉自己:这不是我想要的。
如果有可能,我想永远不坐班,不朝九晚五,不挤地铁公交。用文字成全自己,生活与梦想,一碗端平。无需计算房租和伙食,活在书堆,死在字里行间。
幸运的是,得遇贵人,做了半个编剧,大学毕业一年,不用上班,照样活得下去。
可是,这份运气的背后,有我没日没夜写剧本以至上百万字的辛苦;有我十年如一日笔耕不辍的坚持。
倘若不幸,我在选择全职写作前,也会拿出计算机,计算自己生活中的每一笔开销,大到房租,小到每一顿饭的价钱,吃得起肉否,泡面要选什么档次,下地铁后是否有能力坐得起蹦蹦,每月最多能买几本书,谈恋爱最多能支出多少。
这样的日子,实在委屈,可是梦想从来不易。 如果你对梦想足够渴望,那么,你眼下做的,是不是最重要的事?如果不是,你又在做什么?
愿你不经计算,就可追梦;若不得不妥协,就把自己的姿态、时间、精力全部投注上去。在得到之前,你的人生是放在赌桌上的,退不得,只能进。进一寸是一寸的惊喜。
愿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