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一点点小伤感,于是便弹起了手边的琴,琴键和手指的配合是越来越娴熟和自然,不用思考,音乐像流水一样流满了整个屋子,而我的思绪也飘满了山,飘过了河,飘向了远方。
音乐里有我的亲人,有我的朋友,有我的学生,有已经逝去的,有还健在的,有离我心近的,有离我心远的,有安慰过我的,有伤害过我的,也有我安慰过的,也有我伤害过的我却还没意识到的……
我亲爱的舅舅你是今天在音乐里最清晰的,我忽然想起小时候,你的自行车大三角架上经常是我的位置,我总是乐此不疲地享受着那种美好——去田坪的下坡路上那一排排的树在一阵忽忽忽的风声中落在了我们后面,我是一朵不起眼的小花,而您视我如最灿烂的太阳花。于是,上房炕上最中间的位置总有我的小影子,吃饭的时候我在最中间,捏着小猫鼻子玩的时候也在最中间,我们还试图剪过猫的胡子,后来听说胡子是用来丈量老鼠洞的,又动了恻隐之心才没去做。连同在炕上打滚翻跟斗都是我喜欢的嬉戏,因为从来没见过您对谁生气过,所以童年的我对舅舅总是很依赖,又有些敬畏,因为您高大您对什么都有办法,您在我眼里是所有问题的解决者。
稍大一些自然要上学,您和舅妈为我准备上学的一切用品,到我长到上高中不在老家那边上的时候,每次去舅舅家您都给我准备了礼物,我从来没有空着手走过。有一次,您送我到黄岔那里又给了我50元钱,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反正一会那50元钱硬是死活都找不到了,您又帮我找啊找,还是没找到,您一句批评的话都没说,还安慰我说闲着哩闲着哩,我便一直惦记着您和那些钱,踏上了去学校的路,多年之后,还清晰地记得这个场面。
另外一次是舅妈送我回家,那是我第一次骑着自行车去舅舅家,舅妈为了送我就选择了跟我回家路途一样的一块田里去忙活,为了慢一点离开她,我一直推着自行车,不管是上坡还是下坡,也不知道要聊些什么,心里面满是不舍,又不能表现出来,那种难以名状,那种欲说还休那种涩涩的酸从鼻孔里一直到心里,其他的话我也忘了,但我对舅妈说了一句话,是我想了很久很久的。我忽然对她说:“舅妈,你不要对我太好!”她明显是惊讶的很的惊讶,又故作镇静地问我我今天咋了。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把头偏向了一边注视着远方慢悠悠的挤出几个字:“你对我这么好,我咋能走下场哩,让我咋走哩。”声音里有了颤抖,有了哭腔。我们的送别我不知道有多长时间,但路程是从舅舅家里到那个最远的县口,因为翻过这个山就是另外一个地方的名字了。实在不能再送了,我给舅妈说我现在要骑车了,你要干活的地也到了,不能多停留一秒钟,要不我就不打算走了,哭起来可是个麻烦事。骑上车的那一瞬间,眼泪哗哗哗冲出来,模糊了我的前方的视线,还好是个下坡路,我不用费力气就顺势而下,不曾回头,却能感觉背后是一道不弯曲的执着的温柔的目光,这目光实在离我很近,好像我背过手就能抓住似的。
艰难的送别……
如今,我已经长大了,长得比自己的个头都高了,回舅舅家还是那么期待,总要想办法带点东西回去,给小孩子教学歌,给姥爷蛋糕提前过生日,大家一起唱祝你生日快乐,我弹着还叫小表妹跟我一起搭档她弹左边我弹右边,叫姥爷心里许愿,快乐着亲人的快乐。
我怎么也没想到,表弟来上学时又给我200元说是舅舅给我的,我心里猛然一揪一震,我的舅舅呀……
心里就想我的舅舅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有境界的舅舅。
我目前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给您,谨以此文献给我的舅舅,还有我的舅妈,人性的真美善在您们的身上永远都放射着耀眼的光芒。
我为你们祝福,我为你们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