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家
“真累啊”。他叹了一口气，自己已经在这经历了多少日夜了。他举起一杯血色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会吗？你可是我们的王牌。”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已经秃顶，一脸谄媚。
他没理会那个猥琐的中年男人，说道“：是啊，传说中的“千面之王”。伪装的不错”他笑笑，“派你来监视我，我应该是个王牌”。
“哈哈哈”。一道道目光被吸引过来，却被一双阴冷的眼眸吓退
静的出奇。
“走了。”他径直向外走去。
“去哪儿？”那份讨好即刻变为浓郁的杀意，令人恶寒。
“回家。”
（二）妹妹
一架普通的客机降落在H市，他从飞机走下，带着满身的疲倦。
“给我找了点事做。”他无奈的丢掉刚拆下的炸弹，“这些人....”
“小越，我要回来了。”他口中喃喃，坐上了自己的法拉利，疾驰而去。
小越是她的义妹，没有血缘关系。
作为家族最强的一支，他竟然也不知道家族的名号。只知道，带给他一份天赋。
因为五岁时，他就与小越一起，寄养在一户吴姓人家生活。
别离时，他抓紧母亲的手，久久不放。
因为他早己明白，这会是永别。
那记忆中灰黑的铁幕，长跪不起的酸疼，混合着雨水泪水，滴落在父母的墓前。
此后，他愈发爱护养父母和小越，直到那场变故。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足马力在这城市奔驰，这里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他早已见过无数。
但是他还是慢慢的，慢慢的，似乎身旁坐着一个活泼的女孩。
她的眼神如此纯净，盯着窗外的世界，如痴如醉。
像开始认识世界的孩子。
（三）往事
变故发生时，他正是少年，十二三岁都没自己的妹妹高，让他觉得很是丢脸。
可是，当他如往常一般回到家时，家中一片狼藉，只有一片纸条。
“照顾好自己，哥哥。”
他做梦都知道那片纸条的味道。他终归，要去面对命运。
因为自己和小越的天赋，父母才会丧命，一定是，一定是！
如果一个女孩，会生出宛若翡翠的双瞳，能有逆转生死的能力。那她必然不凡。
同样，当一个男孩愤怒时会爆发出熔金色的双瞳，那他绝不受困牢笼！
那份名为“仇恨”的力量点燃了他，像燎原的大火一般，要将全世界熊熊燃烧！
当他再一次从血泊中站起，发现有个男人站在他面前。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也会给你，只是.....”他虽然年轻，脸庞却饱含沧桑
“说，我在听。”
一纸契约滑过，他一扫而过，却愣愣地，盯着最后一项。
半晌，他直接以血为印。
五年后，他登上了高位，找回了小越。
可是站在身旁，那亭亭玉立的少女，怎会，双鬓皆白？
（四）疼痛
没人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她自己也对这段时光长长缄默。
在一众名医的叹息与摇头声中，他抱紧了自己的珍宝
“哥哥，回来了。”
“嗯，小越知道哥哥会来的。小越一直在等。”少女笃定的脸，却让他心疼
他再也抑制不住，泣不成声。
她一愣，笑了，“哥哥怎么哭了。你不是总和小越说，哥哥是男子汉不会哭的哦。”
她仰起头，这个高大伟岸的身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她在哥哥的额头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不要哭了哦。”
夜深了，看着身旁的女孩已经熟睡。他开始动手整理妹妹的随身物品。
他惊诧于女孩子的东西竟也多出那么多的花样，可是在小心打开一个老旧的首饰盒是，掉出一只很别致的兔子发卡。
关于童年的美好回忆忽地从心房中涌起，撞击着他的胸膛
“妹妹，给，送给你的礼物。”
“呀，好漂亮的小兔子。”她别在头发上，“好看嘛？”
“嗯。”再次回应他的，便是轻吻额头的感觉。
“在想什么呢？小弟。”他的大哥在窗台边看见独自喝酒的他，故作轻松的问道。
“妹妹没多长时间在这个冷酷无情的世界上，我想带她走一走。”
“我支持你。”一张黑卡悄无声息地飞了出来，被他用两指接住。
”那封契约的最后一条永久有效？
“嗯，规矩就是规矩。”
沉默了半响，”小弟，想拜托你一件事。"
“说吧，我在听。”
“照顾好我儿子，如果我死了。因为这孩子从小没了母亲。”
“不怪你，有些事开始了，就注定了结局。”他苦笑，只是别咒自己死
毕竟，他们出生入死过。
“不，我知道。就请你允诺。”
“好。”
兔子发卡被别在少女雪白的额发上，她的及腰长发如绢般素洁。
就让我，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
几个月，他们游历了几十个地方，留下美好的回忆。
夕阳西下，小越正开心舔着冰淇淋，坐在码头边，像一只小花猫，旁边是一脸幸福的他。
她还是那么天真，对什么都有着好奇，一点点地修补他破碎的心。
“和我结婚吧，哥哥，我要做最美的新娘子。”
“说什么傻话，结婚要过好几年呢。而且不可以和哥哥结婚的。”他背对她，不想她看到他落寞的神情。
“我早就知道一切啦。哥哥。”她撒娇地从背后环住他，吐气如兰。
“而且我最爱哥哥了呀。就应该和哥哥在一起。”她脸上的笑容宛如和煦的阳光，小兔发夹一甩一甩的，似乎 没有说过那锥心的话语。
他的双颊有温热的液体流过，被妹妹轻轻拭去。
“嗯。”
婚礼盛大举行，没有太多的程式，只有满地的玫瑰花瓣，和双眼含笑的两人。
一袭婚纱下，他的妹妹果真变为最美的新娘子。
他抬起头，漆黑发亮的眸子对上另一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对视，又将身躯紧紧依偎在他宽厚的怀抱里。
“我爱你。”
夜晚，小越在他的身上撒娇打滚，娇好的曲线暴露无遗，他扶额，这小丫头还要干什么？
“要做。。。。羞羞的事。”她双颊绯红，这小家伙咋知道的？
他只知道被温柔的感觉融化，进入了梦中。。。。。
月光从窗外洒进来，她轻声对他说“：哥哥？”
“嗯。”
我知道哥哥你一定和坏人做了什么交易，他们才放出我的。
他不说话，静静的听。
“我只希望哥哥，很小很小的希望哦。希望你将我埋在我们以前游玩的大樟树下，以后你每天在那里陪我玩，好不好？”
“别说傻话。”
“好不好，哥哥。” 她的眼中盈满泪水。
“嗯，我答应你。。。。别再说这种傻话了。”
他回忆着刚才的梦，梦中他又回到老樟树下，小越在叫他“：哥哥，快来呀。”
那棵树很大，年岁很古老了，盘根虬节，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小越很有爱心，总会在那救治一些小动物，累了便在哪儿熟睡。
他就会一直守候着她，直到她醒来，叫醒自己。
大片大片的翠绿，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她逆着阳光，轻吻他的额头。
那一刻，她圣洁的，宛如天使。
他就想沉在这梦里，忽略那份潜藏于心的压抑、紧张与疼痛。
灰黑色天幕笼罩，雨下的很大。
他想起自己在父母墓前，雨也下得那么大。
他站在病床前，聆听老大最后的告诫。
“去吧，。。。。。。我知道你会回去，我的儿子就拜托你了。还有小越。。。。。节哀。”
“再见。”
“嗯。”老大的手无力地垂下，旁边的助手惊恐地望着他，却看见他平淡麻木的眼光，那么虚弱，不堪一击。
他走出医院，小越已经“回去”，现在该他了。
老大其实更像老朋友，与他没有半点距离，现在，也要报答他了。
他再次上路，为了承诺，为了恩情。
为了洗刷，那份疼痛。
（五）悲歌
他的铁腕和实力改变了群龙无首的组织，却被几大长老深深仇恨——他们本以为，老大一死，那便会成他们的天下。
而他其实只是要保护老大的儿子，为了承诺，他直到那孩子长大，才再度踏上归途。
十年，他一定要与契约，做一个决断。
那最后一条便是：若有人能回到自己定下的封地，便可成为那里的“无冕之王。”组织会不惜一切，护他终老。历代的老大便依靠此终老。
所以他才会如此的震惊。因为他只凭“皇瞳”之号和组织最强杀手也不可能换得如此庇护。
只是仍有人不满，追杀过来，他也知道，必是长老搞鬼。
那孩子大了，他也老了，自己与长老的矛盾，他也一清二楚。
他的法拉利在旷野上疾驰，耳边却传来其他车子的引擎声。他加快了速度，一路向前！
他并不畏惧挑战，他只是需要时间点燃那双熔金般的眼睛！
他掏出自己的沙漠之鹰，向天鸣枪。旷野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有一个敢使用枪声为号，他的名号，曰“皇瞳”，那个从地狱出来的魔王！
那个男人从来就不是猎物，而是狮子！
他又将挣脱牢笼，降临于世！
他慢慢地向他们走来，头一直低着，手中旋转一把折刀。
他竟然开始唱起一首古诗：
。。。。。。
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他的眼中，倒映着漫天飞雪，不带着丝毫温度。
他的灿金双瞳带着无上的威严，掌控全局！
在大片炸开的血花中，他仿佛在吟唱着一曲悲歌。
（六）师徒
“让开。”人群中一人沉静的发声，众人退却。一个少年，带着狰狞的面具。手中，也是一把折刀。
“你来了。”他盯着那面具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握紧了折刀。
即刻刀光飞溅，每一下斩击似乎带着生命，像交织地死与生的狂乱乐章。
一曲终了，双方未分胜负。他轻笑，“不应该再称你为“千面之王”吧，我的徒弟。”
他拿出手帕擦去刀上的血迹，又点燃了那块手帕。火光照亮他的沧桑的脸庞。
他的徒弟，那位老大的儿子, 号称“千面之王”。
“我也这样想，师傅。”他揭下了面具，那张清秀的脸面无表情。在组织的传闻中，这徒弟因不满自己师父的作为，成为了长老的亲信，一直监视着他。现在，大概会是场好戏？其余的人收起了动作，嘲弄地看着他们。
刹时，刀光再次闪现！可是面对着的，却是身边的那些追杀者。
闪现！闪现！闪现！极致的速度带着不可逆转的战意，刀光的吞吐，仿佛落花飘零。
一切肃然，许久，他问自己的徒弟“：现在才来是几个意思？”
“我也想和师傅切磋切磋，要有个好地方，这里不错。”回答中带着调笑的味道。
“其实你是刚刚登上老大之位，就来了吧。这速度也不赖。”他明白，那个要他命的长老，大概归西了。
那是他的徒弟，怎会不了解他呢？那个人真是无可救药，还想导演出一场好戏，可笑。
他却没接住话头，而是说“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选择你吗？”
“早就知道了。”
“什么？”
“因为我，就像他少年时代的自己。”他懒洋洋地离开，回想见到这对父子在一起的那个下午
“叫师傅。”
“不，都没您厉害，凭什么叫他。”
他笑笑，手中折刀一挥，一片树叶，被均匀的裁成两半。
“哇。”小孩的目光即刻被吸引，他又笑笑，自己也是这样，对新奇的事物像个小朋友一样敬佩，小越也常常笑他“跟小孩一样呢。”
而老大也笑，带着怜爱，带着不舍。
他知道自己那时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吧，还是微笑面对。
在后面的训练里，小小的孩子总会问师傅“爸爸妈妈他们。。。在天上看的到我吗？”
“我相信他们会的，他们也希望你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
“嗯，我一定会的。”小小的他，神色坚毅。
他向前走，他的徒弟对他凝视好久才说，“爸爸，我做到了。”
他向着父亲的方向，深鞠一躬。
“我也是您的好徒弟吧。”向着他远走的地方，他轻轻哂笑
（七）尾声
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他在故乡的小河逗弄着鱼虾，忽然听见自家书店的铃声——客人来了。
“贵客呀，我的徒弟。”
“是啊。”双方都笑，过了多年，还是那么随和。
午后，他关了店，再回到那老樟树下，打个盹。
小越，就在那儿，陪着他。
经历了那么多，杀戮与生存，相爱与仇恨，痛苦与放下，他还是回到起点，安然自得。
他睡着了。鼾声均匀。
只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一次醒来，将不会看见阳光里天使低头，似乎要亲吻他的嘴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