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也有过他的芳华,但最后他都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和刘峰一样看淡生死和生活,用行动坚守着他们所信仰的东西。
春天的北京,柳絮纷飞,天朗地清。和暖的阳光洒在每个人身上,时不时还有阵阵微风拂过。整个世界好像变得清新美好。
老陈很喜欢这样的天气,所以每到这个季节,就会经常看见他蹲在胡同口。这时他的嘴里还会叼上一根烟。
路口人来人往,但大家好像都行色匆匆,习以为常。谁也不知道他是在晒太阳还是在思考人生,但我总觉得他是在发呆。
我第一次见他,是他刚搬来这个院的时候。一双鱼一般的大眼睛,两道剑眉挺立;一个高的出奇的鼻梁,陪上他黝黑的肤色。厚厚的棉袄也掩藏不住岁月的在他脸上的挣扎。
老陈大概四十多岁,身体却很壮健,个子也很高。看着像三十几的人。说话声音也很洪亮,是典型的壮汉类型
他是我见过最轻便的搬家者,他所有的家当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搬家只用了一会儿,三五分钟就把房间搞定了。来的那天悄无声息,一度我以为他是来收废旧彩电什么的。
老陈最大的家当就是他的那辆三蹦子,这个大物件是他赚钱谋生的工具。从搬来就一直是他一个人,也很少看他跟谁交际。
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他的屋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有个灶头也好像极少的开。他有时要么在家,要么出去拉活儿。
老陈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生活和爱好,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每次我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都是一身的酒气。可能因为当时年纪小,我很不喜欢这种味道。
但老陈看似很严肃,其实却不是这样。记得冬天里,有一次我跟玩伴到离家很远的一个公园去玩,回来的时候恰巧下起了大雪。
我们沿着小路顶着风雪往前走,两个人都冻得直哆嗦。正当我们感到绝望的时候,只听远远的地方有人在喊我们。我抬头一看正是老陈。
下雪天地滑,他也正准备回家。正好在路上看见了我们俩,他就把我们两个叫上车带了回去。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我们下雪天不要再乱跑了。
后来我对他的印象好多了,时不时看哪儿看见我会向他打个招呼。他也不说话,只是笑笑以示回应,然后回归严肃。
我就时常想,这个大叔好奇怪又好有意思。跟我平常见的人都不一样。我对他充满了好奇。
若不是那件事的发生,他是绝对不会让我得知这样一个秘密,我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是一个退伍军人。
有一次,他连着好几天都在我们家门口徘徊。我们都知道他比较奇怪,也,没太在意。
直到那天晚上,他突然走进我们家,说有事商量。然后爸爸和他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儿,他从我们家拿了一些钱就走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那两天北京要举行一些政治会议,所以对交通进行严打。凡是不合格的违规的以及影响市容的都在打击之内。
很不巧,他的三蹦子就被城管扣了。他也没有抵抗,车一停就被城管拖走了。他去城管大队要车,人家说要交赎金,没有8000车就一直放在这儿吧。
他肯定没有这么多钱,一时也拿不出。在城管那求了半天,说尽了好话。但人家可不是小商小贩,可以讨价还价。
老陈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他思来想去也要把这车赎回来。没有车他还怎么生活。就这样他在我们家来来往往了很多次之后,还是踏进了我们家。然后跟爸爸说明了情况。
爸爸对这一情况也很意外,跟他谈了一会儿之后,让他写了张借条,借给了他一部分钱。妈妈问爸爸为什么要借给他,爸爸只说,他看着老实,人不坏。但我看得出来妈妈还是不放心。
几天之后,他去城管那儿把车赎回来了。然后主动请爸爸吃饭想表示感谢。三杯两盏后他讲述了他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有他那不平凡的前半生。
老陈是山东人,自小就是孤儿。幸好后来他被一户好心人家收养。虽然养父母并不算富裕,但也让他有了一个温暖健康的童年。
他长到17岁时,养父因为意外离世。养母也渐渐变得苍老。整日的操劳让她倍感辛苦。再加上病痛缠身,整个家入不敷出,大不如前。
17岁的老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整日心不在焉,学习更是一落千丈。别人都以为他因为家道变化而低落。
其实他是在思考着未来。然后他做了一个决定,不上学了,从军。回到家跟养母说了这件事之后,被养母破口大骂,甚至不惜动手教训他。
养母当然希望他继续上学,好好谋个出路。无论怎么大骂和劝说,他都岿然不动。也不还嘴,更不解释。
一个月后,他在养母的送行下,踏上了去部队的车。那时的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他知道,这样最起码可以让养母好过一点。
像一般人一样,进部队,参与集体生活。每天都是无休止的训练和服从命令。有时也会被老兵欺负,但他也不在乎。这样的平静生活仿佛让他的内心更加安定。
这样平静的生活没两年就被打破了。那时越南战争打的正火热,南方边境需要大量士兵,已经是“老兵”的他就这样跟着部队来到了云南边境。
20岁的老陈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一米八几的个子加上满身的肌肉块,任凭谁都不会随随便便挑衅他。加上在部队两三年的历练,更让他退去了以往的稚气和柔软。
保家卫国,奉献生命是他在部队里听的最多的话,但这些话他也只是默默的记在心中,刻在脑中。
这次的战争正好让他有了机会去践行这些价值。他不是没有想过战争的残酷性,但他一想到这是一件有意义,有荣誉感的事,就顿时勇气满腔。
老陈凭借着一份出生牛肚不怕虎的劲儿在战场上奔波跋涉着。他每天最大的希望就是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回去见日思夜想的养母。
每天在枪林弹雨中奔跑,在遍地炸弹的丛林里小心踱步,在雨林沼泽中忍受环境的恶劣。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每天都有朝夕相处的战友死去。
老陈目睹着这一切,心里满是悲凉,却也更加认真。他在这一瞬间成长长大,他觉得他有责任更有义务带着那些逝去战友的牺牲去勇敢的战斗。
尽管每天都有人死去,但他始终没有懈怠过。战场上的每分每秒都异常珍贵和紧张,尽管连日的作战让他疲惫不堪,但他都咬牙坚持着。
直到有一天,在一场激战中。幸运女神不再眷顾他,他被流弹击中腿部。顺势倒下。一个战友看见了立马跑来救他,就在刚背起他的一刹那见间,战友牺牲了。
在弥留之际,战友嘱托他照顾他远在福建的父母。他泪水像洪水一般留下,不断地嘶吼着,拍打着。但这都是没有用的,战友就在他的眼前这样慢慢死去。
战友的死换来了他的侥幸生还,伤愈后他也因为良好的表现立了战功,升了连长。但这份荣誉他怎么也不想接,更高兴不起来,那是用命换来的荣誉呀!
战争结束后他主动申请了退伍,也转了业。在政府的安排下,他被分在一个政府机关下属的单位,在那里干了两年。
养母也在他退伍不久后去世了。他伤心不已,每日按时上班。下班就找个地方喝点小酒把自己灌醉。然后日子就这样流转不前。
突然有一天他主动的辞职了。在短暂的休整之后,他背上了包就踏上了去福建的列车。
他不是去干别的,正是去履行那个心中的承诺。在费了千心万苦之后,他才找到那名战友的父母。当他看到战友的父母满头的银丝,因为儿子的去世也整日愁容满面时。
他当即就住下了,待了些日子之后,他就下定了决心不再离去。老陈在当地找了个小生意。一边生活,一边照顾战友的父母。
他不是没老婆,在福建的时候也娶过一个。不过后来因为忍受不了他对别人的父母这么好,对自己和孩子都没这么上心过。
整日和老陈吵架,让他不要再管这些闲事。老陈也不回嘴,更不改变。他老婆一气之下带着孩子走了。这一走就再没回来过。
老陈这一照顾就是八九年。直到老人都去世后,他才又无所依托的到处漂流。他后来也去过很多地方,直到来到北京。
他说完这些,爸爸一脸的吃惊。但看着他略带湿润的眼眶,才确认这并不是酒后吹牛。看着眼前的老陈,是那么的闪闪发光。
往后的很多次,特别是天气好的时候,我都看见他没事会蹲在路口抽烟。在阳光的映射下,他是那么耀眼。走进,他又是那么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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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书大学堂无戒90天挑战 第三十八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