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片阴暗中醒来,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脑子里一片混乱,眼前的东西都在不停地转。
过了足有五分钟,我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地上,眼前一片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呜......”黑暗中传来一声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呻吟声,让我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
有生以来最恐怖的感觉涌上心头。
“谁!”我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喝道,但是我虽然觉得用了不少的力气,其实声音却没有多大。
“是我。”黑暗里有人回答,这回我听出来那是朱泽明的声音了。
“小朱?”
“嗯。”朱泽明的声音里透着难受,“咱们这是在哪啊?”
我朝他的方向走过去,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知道我踢到了他的脚,这才知道他正靠着墙坐着。
“估计还在韩玄教家里。”我开始尽量四处观察,希望能看清一些东西。
“茶水里有迷魂药?”朱泽明有些不敢相信。
“应该是,点心里也有。”我又比刚才清醒了不少,我检查了一下,不出我所料,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搜走了。为了尽快搞清楚状况,我对朱泽明吩咐道:“我从这边,你从那边,顺着墙从那边汇合,看看这里有多大,再找找有没有门或者什么东西。
“好。”朱泽明答应一声,晃悠着站起来,一手揉脖子,一手摸着墙,走进了黑暗里。
我摸着墙走向另一边,感觉心脏就在嗓子眼的位置上跳着,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停做着深呼吸。
走出了大概两三米,墙面和地上都是光溜溜的,并没有任何东西,正当我的心稍微有些放松的时候,我的脚尖踢到了地上的某个东西。
那东西不硬,而且好像是个柱状物,差点把我绊倒,我惊呼了一声,不远处马上传来了朱泽明的声音:“怎么了,什么情况?”
“我踢到了个东西。”
“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摸摸。”
我蹲下身子伸手去摸,几乎是在手指触碰到物体的一瞬间我就已经确认了,那是一条人腿。
“小朱,快过来。”我大声喊道。
朱泽明好半天才从黑暗中摸过来,蹲到了我的旁边,有他在身边我感觉更安心了一些,便准备伸手摸摸看这人是否还活着,而就在这时,一簇火光从朱泽明的手里亮了起来。
打火机的火光把朱泽明的脸映的有些狰狞,看我愣愣地盯着他看,他笑了笑,“大侦探,你这么看着我我会脸红的。”
“身上还有其他东西吗?”我没心情听他玩笑,只想知道把我们弄到这里的人是不是只搜了我的身。
他单手在身上的所有口袋摸了一番,然后失望地一摊手,“没有。”
看来这个打火机是因为一时大意才被留下的,我心想。
“来,照照。”我指了指还处在朦胧中不知死活的那个人,让朱泽明把打火机举过去。
光线下,一张七孔流血,双眼翻白,嘴巴半张的死人脸出现在我们的面前,朱泽明下意识想要移开,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强迫他把光线停留在原地。
“嘴唇发青,七孔流血,脸色发黑,看来是被毒死的。”我自顾自地叨咕。
我和朱泽明都是刑警,自然是不怕尸体的,他不过是被刚才的死人脸吓了一跳,如今早已经平静下来,为了更好的看清细节,他把打火机又凑近了一些。
“看看身上有没有东西。”朱泽明把身子挪到了尸体的另一边。
他给我照着亮,我快速地在尸体身上搜索起来。本以为会一无所获,结果奇迹再次发生,我竟然在尸体的裤子口袋里发现了一个钱包。
将钱包取出来,我让朱泽明把光线移近一些,开始检查钱包,钱包里除了二百来块钱现金以外,还有几张卡和一些票据,我又把票据一张张拿出来检查,最终在一张信用卡消费凭据上发现了一个名字——林永贵。
“阿贵的全名是叫林永贵吗?”我问朱泽明,朱泽明摇摇头,但是直觉告诉我我的想法很有可能是正确的,于是我继续查看票据,结果发现了一张采购清单,上面写着各种蔬菜和日用品的名字,其中有一项是“油彩”。
“看来韩老师是画油画的了。”我点了点“油彩”两个字,朱泽明看了看,说:“那看来这就是阿贵了。”
我点点头,“八九不离十。”
“那韩玄教就是杀人凶手了。”朱泽明咬牙切齿地说着,似乎在自己的地头上出现了犯罪份子让他很是不爽。
“还不能下定论,毕竟这里不光是韩玄教自己,那个林嫂,你能确定她的身份吗?就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可是个用毒高手。”我说。
“也是。”他微微点头,“大侦探,看来还是你厉害,实话和你说,打从我知道局里要借调你,我就不服,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就得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咱俩还是先保住命再客气吧。”我说。
“嘿,也对。”他笑了笑,再没说什么。
又重新检查了一遍阿贵的尸体,再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我看看朱泽明手里一直燃烧着的打火机,问道:“能坚持多久?”
朱泽明看看自己的打火机,说道:“前天刚灌的气,应该能坚持一会儿。”
“走,找找有没有出口。”我说。
他走在我前面,我们开始了对房间的全面搜索,大概用了两分钟时间,我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除了一道锁住的铁门之外一无所获。
“这回行了。”朱泽明有些丧气,“还不如也给咱俩下点毒呢,让咱俩在这活活困死,这不是要命吗!”
我没有说话,让朱泽明先把打火机灭了,瞬间我们俩又陷入了黑暗之中,朱泽明叹了口气似乎是靠墙坐下了,我则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着,用手一寸一寸地从铁门上划过,希望能够寻找到能够逃出去的线索。
然而这道铁门别说把手,就连缝隙都几乎没有,我身处黑暗,一股无助的感觉涌来,感觉自己好像快要被黑暗吞噬了。
然而就在这时,铁门突然传来“咔嚓”一声,朱泽明瞬间擦亮了打火机,但是外面的灯光已经让打火机显得更加微弱,我们惊奇地看见,铁门之后是一间装修极尽奢华的欧式餐厅。
我们俩走出铁门,感觉一步从地狱跨入了天堂,但我们心里却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我打量了一下整间屋子,确定这里一定是韩玄教的别墅,因为装修风格完全是欧式风格,而且色调也都是偏冷色系的,在冰城这个小地方,能拥有这种奢华豪宅的人估计除了韩玄教也不见得再有几个了。
“外面都黑天了。”朱泽明指了指窗外,我见他手里的打火机还着着,指了指他的手,他这才恍然大悟,熄灭了揣回口袋。
也许是刚刚经历了绝对黑暗,直到我靠近了窗子才敢确定那黑暗确实是来自于黑夜,朱泽明眯着眼睛往外看了看,骂道:“靠!都是手指粗的铁条,看来破窗出去是行不通了。”
“敢放咱们进来就敢保证咱们跑不了。”我探身查看墙边壁炉的烟囱,发现果然也是死路一条。
“要是不出意外,那道门也是打不开的了。”朱泽明指了指房间的两扇厚重木门说道,我虽然同意他的观点,但是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到达门口需要经过房间中央的长餐桌,桌上此刻除了两个银色的烛台之外,还摆着一堆餐具,和整个房间的风格一样,都是西餐的餐具。
就在我经过桌子准备去检查大门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一个信封,就摆放在桌位之前涌来用餐的餐碟中。
同一时间,朱泽明也发现了在他那一侧的餐盘里也有一封同样的信封。
“真会玩。”我拿起信封就拆,我内心的一股火苗已经被这个房子的主人撩拨起来了,我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小心点儿。”朱泽明明显对我贸然拆信的行为有点担心。
“要想啥咱俩就不会开门了。”我说着,已经把信从信封里抽了出来,读了一遍,冷笑着说道:“看吧,摆明了就是想要玩死咱俩。”
朱泽明很谨慎,并没有拆自己跟前的信,而是把我手里的信抢了过去,我为了确保两封信内容一样,伸手把那一封也拿了过来。
您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呢?
我很感兴趣,但是很抱歉我还不能好好做下来和您畅聊一番,
所以,就请自便吧。
哦,对了,规则是:谁先吃,谁先走。
祝您用餐愉快。
好客的主人。
“尼玛,这些不会是人肉吧?”朱泽明读完了信,伸手掀开了一个盖子,露出了下面盘子里菜。
盘子里的菜泛着鲜艳的红色,和周围的绿色蔬菜叶子搭配,显得十分好看,如果是在一个普通的气氛中,这绝对是一道卖相不错的菜,但是此刻,我完全不觉得它会好吃,反而觉得有些恶心。
“既然是说了谁先吃完谁先走,应该是准备了两人份吧。”朱泽明一连串把所有的盖子都掀开了,果然不出所料,从中间的烛台分隔,两边的菜一模一样。
“真的要吃吗?”我看着桌子上一盘盘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菜,问朱泽明。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他也一脸苦相。
我明知道不可能打开,却还是去推了推房间的木门,并且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最终仍然是毫无结果,只好颓丧地坐到了朱泽明对面。
我们俩就这么盯着桌上的菜愣了足有十分钟,朱泽明首先说道:“大侦探,你说吃不吃。”
我摇了摇头,“你忘了那个林嫂了吗?”
朱泽明笑笑:“用毒高手。”我点点头,他又继续说:“可是你不是说了吗,如果她想弄死我们,干脆不放我们出来不就得了。”
“如果她的目的是先玩死一个呢?”我盯着朱泽明的眼睛说道,从他的眼神里,我明显看到了这句话给他带来的一丝凉意。
“那怎么办,就这么干耗吗?”良久,他颓废地靠到了椅子靠背上。
我一向自诩头脑灵光,如今身陷险地,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似乎眼下除了吃这些来历不明的东西以外便再无他路可循了。
突然间,朱泽明像是疯了一样抄起了桌上的叉子,插起盘子里的一块肉就往嘴边送,嘴里还念叨着:“妈的,反正都是死,不如做个饱死鬼!
我急忙探出身子,隔着桌子抓住了他的手腕,喊道:“你疯了!咱们再想想......”
我的话还没说完,脖子却被朱泽明死死卡住,我心一凉,整个人被他生生扯了起来,我没想到他竟然力量这么大,硬是把我的身子在空中抡了个圈,重重摔在地上。
我感觉我的脊柱可能能是断了,一股钻心的疼瞬间钻入脑髓,但是我的脖子仍然被死死掐着,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大侦探,等我平安出去一定会让局里追任你为烈士的,你就放心的去吧。”朱泽明的脸上泛着恐怖的笑意,看来是真想置我于死地了。
眼看着他把那个插着肉的叉子往我嘴里捅,我突然挥动左手,朱泽明哎哟了一声翻身栽倒,右边肋下多了一把西餐刀柄。
我心里庆幸自己的反应能力,要不是在脖子被掐时伸手在桌子上胡乱摸了一把餐刀,恐怕现在早就已经横尸当场了。
朱泽明在地上扭曲着身体,好半天才又爬了起来,两只眼睛像毒蛇一样瞪着我,恶狠狠地说道:“大侦探原来还会用刀,真不愧为警界精英啊。”
我并不怕他,作为一个警察,格斗是必修的科目,而且朱泽明明显没看出来,我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脑力劳动者。
“嘿嘿.....”朱泽明突然一改狰狞的面目,晃荡着坐回到椅子上。肋骨上的刀子明显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痛苦,他坐下的时候已经明显有些有气无力了。
“大侦探,你知道吗?我很羡慕你。”他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用来支撑身体,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嘴角留着血说道:“我看过你的简历,生在大城市,又是警察世家,成绩优异,领导喜欢,从小到大没经历过一点点的阻力就能顺利成为警界精英。”他一连串说了一堆,明显有些气虚,缓了两口气,他把头无力地仰到后面,说了一句:“真让人羡慕啊。”
“我的人生不光是简历上写的那些,也并没有那么简单。”我说道。
“噗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似乎是听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就算牵动了伤口也没能让他停下来,但是为了忍耐疼痛,他不得不又勾起了身子,猛烈喘息起来。
“大侦探。”过了良久,他才又说道:“这局你赢了。”
说着,他一把抓起面前盘子里的菜塞进了嘴里,混合着嘴里的血液大口咀嚼起来。
我看着他的样子,没有阻拦,也许是因为刚才他想要害我,又或许我心里明白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总之,我只是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他。
“记得回去告诉局里追任我为烈士。”他看着我笑了笑,紧跟着身子一震,像是控制不住咳嗽一般痛苦地喷出一口血,然后无力地靠在椅子背上,脑袋歪向我的方向,眼睛瞪的滚圆。
身后的木门“啪”的一声敞开,露出后面狭长而阴森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