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破局(二)
苗作成两口子在黑漆漆的夜里无处可去。他老婆说可以去大儿子家,被他否定了,理由是:要是儿媳妇问起来到家里有啥事,他们没法问答。唉,两口子提供场所,就是为了让儿子那事,这……想想就让老两口汗颜。
但苗作成相信这事能成。因为自从儿子听见保健媳妇的声音,他说话听着就正常了。儿子三年前跟这女人水深火热了一阵子,偷情上瘾,忽然又被关了三年,连女人的毛都没沾上,像吃惯肉的老虎,忽然改吃素了,搁谁身上都不舒服啊?他是精神有病,身体又没问题,机能正常。像他这样性早熟的小伙子,二十来岁正是渴望异性的年龄,却生生被关了三年,实在太残酷了!
但他有什么办法呢?他一直以为治病要紧,哪里想过儿子的病越治越厉害呢?老人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原来保健媳妇儿就是系铃人啊?早知道把她请来,也许儿子的病早好了呢!
儿子现在可是命悬一线啊!身子骨弱得像一根豆芽菜,能经得住她一个身强力壮的少妇折腾?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正值狼虎之年,折腾病重的儿子,还但面对他们那个的事,她这个老太婆也实在没办法。连老头子都吃了她的迷魂药,愣是说“采阴补阳”法可以试行,也许儿子的病能好起来。她要是信,老母猪也能爬树!
两人没地方可去,就一圈圈在村街上转悠,走了一圈又一圈,都快转晕了。刚开始的时候,村里有一大半人家屋里亮着灯,村街上光线朦朦胧胧,他们跌跌撞撞,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权当散步了。后来灯光次第熄灭,整个村子都沉睡了,就连看门狗看见他们都懒洋洋的,出人意外地没有吠叫。他们越走越累,越走心里越焦灼——主要是担心儿子能吃得消吗?
当走了无数圈后,苗作成老婆提议回家看看那女人走了没有?到大门口一看,仍旧是他们走之前锁上的门。他们在里面被锁着,想走也走不了啊?
两口子相视一笑,开了门锁,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这是提醒屋里的人:门锁开了,你可以离开了。
他们不好意思被保健媳妇儿出门时看见,所以悄悄躲到一边等着。可等了半天,她仍旧不出来。夏天的下半夜,天气凉下来,蚊子也猖獗,专挑衣服没遮住的部分叮咬,让人不胜其烦。他们出门时穿得单薄,夜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蚊子也直碰头。
苗作成老婆有些郁闷,不满地责怪道:“干几次都干完了,干嘛还不走?又不是狗骚秧子(狗交——配——时,公狗生——殖——器顶端带弯钩,紧紧扣住母狗阴——道,拔不出来)!”
说了那么粗野露骨的话,还是平生第一次,她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有些红。苗作成也困得眼皮发涩,坐在青石板上直打盹。他无奈地低声抱怨道:“这种事,我们又不好进院子里催!”
是啊,明明知道一对年轻人在里面水深火热,进行最古老的活塞运动,他们这对老古板能好意思进去催,让人家快一点“那个”完吗?
只怕这两个孩子睡着了吧?
他们不好意思进院里看,就偷偷摸到屋后听动静。这一听可不得了啦!原来屋里传来的不是两人欢愉的呻吟声,也不是床铺摇动的吱嘎声,却像是皮鞭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老两口懵了。干那事,还要用皮鞭打人?年轻人啪啪,不是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吗?没仇没怨的,干嘛打人呢?不是说“采阴补阳”吗?打人算什么招数?
他们侧耳听着,心情紧张。屋里传来被打者痛苦的呻吟声,伴随着“啪啪”的抽打声,让人心惊胆寒。苗作成想起来那个女人似乎带着绳子、鞭子来家的。她准备了鞭子让儿子抽她?哈哈,真是恶趣味!
不对,不对,那个嘶哑喊叫的声音分明是儿子啊!声声叫的凄惨!
做、爱时,女人打男人?天下有这样的事?如果说做爱打人增添乐趣,可以理解;要说做、爱时女人虐打男人,可是天方夜谭啊!
苗作成媳妇心疼儿子,担心他被打坏了,甚至打死喽,慌忙大喊一声:“小狗、日的……”
话喊到半截,被男人捂住嘴,死死拉住了胳膊。天上的月亮西斜,树木的影子变得黑搓搓的。他们互相望着彼此,只能看见对方瞳仁里的点点光泽。唉,怎么像是偷听新婚小夫妻的墙角啊?
他们相视一笑,接着苦笑起来。没有办法。还是侧耳听着。但是里面换频道了,不再啪啪打人,而是砸砸的亲吻声,继而是滚床单和享受的呻、吟声……
老两口顿时面红耳赤。这种运动他们太熟悉了,生儿育女,哪能离得开?但现在老了,竟然趴到屋后听儿子啪啪啪,让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但是夜深了,他们能去哪里呢?
最后想起来了:去小店啊!小店里的商品早光了,但苗作成老婆还是时常去整理一下,里面还算干净。他们时刻准备着,儿子病好了再继续经营。做这点小生意总比闲着强吧!
他们只好去店里凑合一夜。但那里太久都没人气了,蚊子又多,空气又闷,天蒙蒙亮时他们才勉强睡着。
当村里的乌鸦都在梧桐树上“伊利哇啦”唱晨曲时,小村才从睡梦中悠悠醒来。苗作成两口子揉揉眼睛,预备起床。这时,隔壁传来木头大门被推开的“吱吱呀呀”声。他们相视一笑:这女人终于回家了!
怕保健媳妇听见,他们轻手轻脚地起床,然后锁上门离开小店,回了家。他们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心里盼望着能发生一个奇迹:儿子病好了,高高兴兴走出来,像以前那样,甜甜地喊一声:“爹,娘——”
但他们还是想多了。他们进屋,空气中充斥着淫靡的气味,让他们脸红心跳。再走进屋子,看见卧室里的儿子几乎全裸的身体时,他们双双愣住了:儿子遍体鳞伤,浑身淤青,还有道道通红的鞭痕,纵横交错,惨不忍睹。他枯瘦如柴的胸脯上,根根肋骨清晰可见,上面也有鞭痕,勒迹。还有暧昧的吻痕,以及抓伤。想一想一夜他们战况激烈啊,要不儿子不会睡得这么死!
哎呀,这个该死的女人,干那事还打人!看把儿子快玩死啦!
苗作成不好意思地拉过被单,把儿子的裸体盖上。但他躺在那里,平静地呼吸着,脸上带着尽情而满足的微笑,可能太累了吧?
苗作成老婆低声骂起来:“这个骚狐狸精,还采阴补阳呢?我看纯粹是打人出气!快把人给弄死啦!我去找她去。”
她被男人一把拉住了,劝道:“别去,这事不好说,毕竟是丑事一件。她结婚了倒是没事,可我们的儿子该找媳妇了,这个人了丢不起!”
她一想也是。村里像苗玉这般年纪的,几乎都定亲了。唉,愁死啦!
现在只盼着儿子真的好起来,一切还来得及。
但这孩子一点好起来的迹象都没有,仿佛一辈子没捞到睡觉,只是闷头睡,也不起来吃饭。他睡啊睡啊,竟然一连昏睡了两天两夜才悠悠醒来。他醒来就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件:
大喊大叫道:“爹,娘,饿死我了!”
老两口正在院子里收拾刚摘来的辣椒,听见叫声慌忙争先恐后地跑进去看。他们惊呆了。他们的儿子神清气爽,精神奕奕。虽然身子很瘦,眼眶深陷,但眼睛里的光泽证明他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神智。
苗作成眼含泪花,激动地问:“儿子,你现在好了吗?头脑感觉怎样?”
苗玉笑着说:“很好啊。以前我感觉脑袋上像套了一个紧箍咒,总感觉不清醒,头像套在袋子里。现在终于好受啦!”
苗作成的眼泪当场崩溃了。他哭得很难看,咧着大嘴像笑,更像哭。他喃喃着:“儿子,我和你娘终于等到这一天啦!”
说着,他老牛一样“哀哀”哭起来,像捡了一个儿子一样激动。
他老婆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她扑上来,抱着儿子又亲又吻,像找到了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两天后,他家大摆筵席,向村里的乡亲们,更是四村八乡的村民们高调宣布:他们的儿子病好出院了,可以麻烦大家帮他介绍个媳妇儿。
整个村子都沸腾了,人人争先恐后跑他家去看望他。大家都猜测到他家请到名医了,传说这个名医,医术怎么怎么的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容地你不信。
二、开挂的婚姻,普通人的一生
苗玉病好了,苗作成两口子走路都哼着歌。他们大大方方借了几百块钱,专门买肉买鱼给儿子补充营养。他也来者不拒,笑眯眯地大吃二喝,快活地给父母讲笑话听。他说什么他们都爱听,宠溺的目光看着他,其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们只是傻呆呆看儿子的脸,觉得真是上天的杰作:这么帅气啊,百看不厌呢!
当他不说话时,他们慌忙插进去一言:“我儿,托人给你找个媳妇儿吧?”
他神情有些暗淡,低声说:“不知道保健两口子什么时候能离婚?”
苗作成一听头脑要炸:他还放不下那个贱女人啊!虽然她救活了自己家儿子,但她怎么能配的上他呢?再说她已经结婚了。一个村里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硬生生拆散了保健的婚事,也不是正人君子所为!
所以他到处托人给介绍女孩。苗玉长相俊美,病好后也慢慢胖了,又是妥妥的一枚小鲜肉,没想到被邻村一个姑娘看中了。那姑娘虽然有些眼窝深,但挺受看的,关键是身材高挑,胸部饱满高挺,跟保健媳妇有的一比。苗玉也喜欢人家,两人一拍即合,大鸣大放地谈起恋爱来。
苗玉二十二岁,女孩十九岁,郎才女貌,天下无两,一时爱的死去活来。苗作成急忙借钱,帮他们定下亲事,只等到女孩够了结婚年龄,然后拜堂成亲。
没想到苗玉是吃惯猪肉的老虎,天天纠缠着跟人家睡觉,终于得手了,然后把未婚妻搞大了肚子。没办法,只好匆匆结婚了。没有婚房,他们只好睡在苗玉原来的两间东屋里,夏天热冬天冷,条件非常差。
他们不够年龄,登不上记,被罚了款。强生孩子又被罚款。头胎生了一个女孩,二胎超生,终于生了一个男孩。没批准生证,又被罚款……一次次的罚款,把家里罚的抬不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