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祭

雨夜,凌晨两点十分。

我又醒了。

不再像年轻人那样会想像衰老......因为目之所及,衰老时刻都在上演。

就比如在雨夜我的膝盖会闷痛,怎样都不会缓解。就比如过了四十睡眠就变得不好,会睡了一觉在凌晨醒来。

傍晚吃过晚饭,感到有睡意的时候,就要恭恭敬敬地把握这入睡的好时机,睡上一觉,尽全力地休息。

一觉醒来,长出一口气。

我又在黑夜里睁开了双眼。

两点十分,手机屏幕有些刺眼。

眼皮还沉浸在睡意里,大脑却格外地清醒。

想睡,又睡不着。

月亮明晃晃照在院里的玻璃上,有光透过的窗帘也是模模糊糊的白,房前屋后一片静寂。

踏踏踏踏......屋后头的巷子里有狗跑过去,脖子上的铃铛响了一响。

身边人的呼噜时深时浅,一刻不停......

有点焦躁地翻个身,白天的一幕一幕开始在脑海里回放,那些碰到的人听到的事吃过的饭喝过的水......

慢慢的,又有更多的人,更多的话,更早的事......

老屋和院子,有雨水淋湿发霉的味道,满墙满墙的凌霄花,一院子的绣球和月季,木板门高门楼,青瓦石头墙......还有大哥被雨淋湿的头发和脸,说你看。可我什么都看不清。

灶台前有忙活的矮胖影子,锅底散发出烧柴火的味道和噼里啪啦的声音,佝偻的身子点烟袋发出响动,小哥露着虎牙冲我笑,三姐吊着三角眼一脸的不耐烦......

声音,景象,味道。

兜兜转转回回环环绕绕,滴滴点点都是撕扯不清的往事。



初春,乍暖还寒,燕归巢。

雨后初霁,清晨的五点。

天青白,微凉。

院子的玻璃顶被夜里的小雨冲刷得干净透亮。

我披上外套,踱到院子里看我的花花草草。

扶桑花开了,橘红色的,一朵一朵,像是小女儿的脸。

我拿着喷壶洒水,又把叶子冲洗干净。

绿萝,扶桑,蟹甲兰,滴水观音......一个也不能少。

到底还是春天,清水扎手。

一不留神,花盆里已经冒出了一些杂草,小小的身子,直立立地在生长,我没舍得拔掉。

这一片小草让我想起我们一家三口在盛夏里的生机。

最喜欢在夏季的清晨到菜园摘来挂着露珠的小黄瓜。切片撒盐,就是一道佐食的好菜,配一碗熬出油的小米粥,实在踏实安逸。

我言传身教,告知小女儿,妈妈爱你,你爱妈妈,所以你要好好吃饭,照顾自己。

跌宕和激情就像是三餐辛辣的作料,偶食之,为之振奋,然人得滋养不离五谷,唯期不忘其本味。

本味,就是生活的本分,靠品味。你既可热情激烈又可安静妥帖,既知生活艰辛滋味,又懂追求生活热爱。



正午十分,阳光正好。

夜里的小雨被高照的艳阳烘干,热气升腾。

春天其实并不温暖,倒像是温水融冰,把扎进人骨子里一冬天的冷脉脉地化掉,有热度,有寒意。

梨花开了,杏花开了,桃也要结出花苞了,待到桃红尽染,连成一片,春天就可谓是真真正正到来了。

家里有一张九十年代的老照片,是我穿了一身桃红色套装站在桃花开尽了的桃园里。

桃花跟我一个颜色。可无论颜色多么鲜艳,现在看起来总是旧的。

我们在桃园里劳作,休息,也吃过桃园结的果子,桃园的桃子也养活过老屋里的我们一家子。

照相那一天,也是像今天一样的天气,热烘烘,凉哇哇。



傍晚二十一度。

日落,云飞,风暖,径幽。

今天没有太奔波,用过晚饭,我就到后山散步,嗅一嗅初春青草的味道。

山脚的小径格外安静,两旁是刚开始发芽的核桃树,稀稀楞楞熬过冬天和北风的枝杈挑着没有被刮走的枯叶,将小径的上空包拢,割碎成几块天空。

老树发新芽,吐故纳新,代代迭更。

风水流转,万物生长。

可人死后都去哪儿了,能活几十年的人,肉体说没就没了,可灵呢,魂呢。

我越来越相信人有灵魂的说法了。

灵魂不会随着肉体消失,他们永远都和爱的人在一起。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不知是哪儿的鞭炮声不顾天干物燥响了起来,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莫非跟我一样做了梦。

溜溜达达转了半个小山,夕阳西下,我打道回府。



夜晚,心绪难平。

想着什么时候再种上一墙凌霄......

花开时,也好扎上一束。



春来清明雨,年年寸草生。

暮晚迟归人,归来家何处。

明日,三月廿八。

至此,十八年矣。

                                             


                                             

                                                LAI为葛女士代笔

                                              二零一七三月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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