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时候,穷日子也开心—行动力131“早期记忆”
我小时候,家里虽然穷,但是很温暖。父母从来不打骂我们,兄弟姐妹也不打仗,哥哥姐姐都很照顾弟弟妹妹,所以我们的大家庭,温暖、和谐、友爱。
我小时候父亲会给别人缠鞭杆、焊广播、做木工活,母亲会给别人免费裁剪衣服,会做很多很多的手工。母亲还会写毛笔字,会绣花,会唱诗歌,会讲很多七侠五义的故事。
母亲很崇尚学文化,所以我们兄弟姐妹们都喜欢读书。父亲年轻时是公办老师,因为三年自然灾害,从辽宁来到通辽。母亲首先带着奶奶和叔叔姑姑们,还有我的哥哥们一起,首先过来。
父亲后来放弃了辽宁的工作,也来到了通辽。后来我们全家一起生活了。父亲年轻的时候经常因为工作调动离开家,都是母亲在家操持着家务和田里的劳动,并且为姑姑叔叔们和哥哥姐姐们缝纫衣服做鞋穿。
我小时候,父亲会给我们做很多好玩的东西,比如风筝,风车,冰车等等,父亲还会给哥哥们削冰尜,母亲会为我们姐妹们缝沙包。
那个时候家家都很穷,物质非常匮乏,吃穿用度真的什么都没有,说一穷二白一点儿都不过分。
母亲养几个小鸡,鸡下蛋,用鸡蛋换煤油、咸盐、火柴等生活用品。我们上学用的作业本、铅笔、橡皮也都是卖鸡蛋换来的。母亲还养一头老母猪。每年老母猪能下两窝小猪崽儿,小猪崽儿卖钱,也能供家里零花。
母亲常说的话是:“老母猪肚子小银行。”
到了冬天,父亲带着哥哥们编炕席卖钱。自己家的高粱杆用完了,就出去买村里别人家的高粱杆,因为编炕席需要高粱杆儿的外皮。
把高粱杆用刀破开四瓣儿,泼上水润湿,再用石头滚子压扁。再泼上水润湿,再把里面的瓤子用刀刮掉,用最外面的表皮编席子。中间两次用水润湿,都是需要放一夜。
编一领席子,几个哥哥需要两三天。一领席子能卖三块钱,那个时候,三块钱已经是很多很多钱了。
原来我们家只有一盏小小的煤油灯,灯钩儿是父亲自己用铁丝做的,可以上下推拉变换高度,别人家都没有。
灯钩一头挂在屋顶的房梁上,一头挂着小小的煤油灯。母亲在灯下纳鞋底儿,我们在灯下写作业,大哥在对面的北炕破糜子、刮糜子子,因为背对着灯看不清,手经常被喇出口子。
大哥手每被喇出口子,就会疼得“哎吆”一声,大哥每“哎吆”一声,母亲就会问:“又喇口子了吧?”母亲经常给大哥缝补被拉出口子的线手套。但是用不了多久,缝补好的手套会继续被糜子划破,大哥的手会继续被喇出新的口子。我们的心经常被大哥的“哎吆”声揪紧。
后来我们家买了一个“保险灯”。地下是装煤油的灯瓶,上头是白色圆形薄片形的灯闪,中间灯罩是玻璃的。灯罩两头是圆柱形,上小下大。
灯罩下面插在灯瓶灯头的火焰外,有薄铁片固定卡住,灯罩上头被灯闪中间的小圆孔控制住。灯罩中间是圆球形,灯芯正好在圆球形的中间。
火苗不会被风吹到,不会飘忽不定。一点燃灯芯,放好灯罩,屋子里顿时亮了很多!也有灯钩从灯瓶底部挂住,通过上面的灯闪中心的小圆孔,在上面提着,挂在灯钩上。
“高灯下亮”,我从小就知道。有了保险灯,哥哥们编炕席的效率提高多了!有时候,一昼夜就能编出来一领席子!
三哥秃噜高粱杆叶子,二哥或大哥破糜子、刮糜子,大哥二哥编炕席,有时三哥和二姐也跟着编炕席。二哥和二姐编炕席动作快。三哥干活细致,大哥什么活都干。那时三哥和二姐都在上高中,放学帮忙。大哥二哥在干农活了。三姐和我都还小,只能看着哥哥姐姐们干活。
当时,我们家在村里是稍微有点零花钱的,因为母亲总能把家里人安排好,上学的上学,干活的干活,搞副业的搞副业。那个时候,村里的活总得干,只有到了冬天才能编炕席卖钱。
恢复高考制度以后,大哥自学高中课程,考上了大学。大哥自学那两年,家里领不出来口粮,只好跟人借钱,把口粮领出来。大哥,考上大学后,那个时候三哥前一年考的大学,二姐和大哥同一年考的师范。
三个孩子同时上学,家里没有什么钱,但是母亲咬牙也把孩子们供出了书。我们手足七个,四个考学的。母亲老了,现在90岁了,前几年她有时候想起来还问我们:“我七个孩子考出来四个,我还行吧?”
我小时候,在我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打骂过我们,从来不发脾气。父亲四五十岁的时候,又当过十几年老师。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父亲教我们语文和数学。父亲的学生对她都很好。年轻时当老师留下很多毕业照,还有学生们送给他的一寸照片,背后写着“张老师留念。”
我们稍微大一点,有了电灯,父亲经常在灯下写教案,给母亲和我们读课文:《武松打虎》、《将相和—负荆请罪》、《少年闰土》等。我没上学,就听父亲讲过了。
母亲在灯下做针线。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手里永远有干不完的活。做棉衣、棉裤、棉鞋,做单衣、单裤、夹鞋……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
我小时候是没有褥子的,我和三姐共同盖一个小被子。早晨起来,浑身印满炕席花纹印迹。
外屋北墙上,年年冬天会结一层厚厚的霜。屋里窗玻璃上,早晨会结一层树一样的霜花。很好看!
春天我们出去挖野菜——“红米饭,南瓜汤,挖野菜,也当粮。”那时确实真没多少粮食!
春天早早出去挖“降魔蒜”,稍微晚一些,挖婆婆丁(蒲公英)、苦麻子、亲妈菜(苣荬菜)。再后来,苋菜、马莲菜、猪毛菜等等,也就到夏天了,夏天可以吃的野菜就多了。
那时,我们家,母亲会把野菜炸一下,切碎,大量的菜,掺和少量的玉米面,放上葱花和盐,贴饼子或者烙饼子吃。我们吃的也很香甜,没觉得有多么苦!
春天有时候采榆钱做“散壮”、“蒸布落”、做疙瘩汤吃。夏天剥过榆树皮,把最外面的去掉,中间的韧皮晾干,碾成面,掺和玉米面或高粱米面,包蒸饺吃。
灾荒年代,缺粮食的时候,人们会想出来各种办法,度过艰难岁月!
“三根肠子闲着两根半,”是母亲常说的话。那时有个年代感很强的词,叫“挨饿”。
夏天好过,瓜菜半年粮。母亲总是能节俭。深秋,母亲带着我们在地里捡一些白菜帮,萝卜蛋,冬天用开水炸烂,剁碎做馅子,包馅饽饽。我们吃的很香!
我的小时候,日子很穷!但是,穷日子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