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敏跑回家时，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爸爸躺在屋子中央的门板上，妈妈死命地摇晃着爸爸的身体在哭喊：“你醒醒，你扔下我们母女两个，让我们怎么办呢？”大妈、二婶、三婶在拉她、劝她，可她仿若未闻。

大伯、二叔和哥哥都在抱着想往外冲的三叔，三叔一边挣扎，一边嚷：“我一定要去找姓赵的算账，我一定要让他偿命。”

大伯一边奋力拖，一边说：“你二哥是自己倒地死的，赵峰又没有碰到他，你去找谁算账呢？你找他也没有什么用呀？”

“我不管，如果不是姓赵的想办什么劳什子的化工厂，二哥怎么会突然死？我一定要找到那个狗娘养的，让他偿命！”

“啪！”大伯狠狠地打了三叔一巴掌，说：“老二已经死了，你是不是也要闹出点事，让咱妈也可以一块儿去呀！”三叔方才作罢，狠狠地跑到墙边，用力地捶墙，好像那面墙就是赵峰一样。

如敏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不详的地方。

三叔回过头看到如敏，冲过来朝她喊：“你是不是又去见赵家那个兔崽子了，你告诉他，让他见到我躲远点，让我看见我就打死他！”

如敏越发感觉糊涂了，她只感觉到周围的人在吵，在闹，三叔的脸一直在眼前晃，忽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远远地，远远地，仿佛有人在喊：“敏儿，敏儿！”如敏听得见，但就是开不了口，说不了话。

过了很久，很久，如敏终于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里屋的床上，周围围着好些个人。

妈妈看见她醒过来了，忙用手紧紧地搂着她，好像怕她忽地飞走似的。

如敏呆呆地问妈妈：“你们这是怎么了？”

“你爸爸走了，他不要我们了。”

“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死了，永远离开我们了。”

“不会的，不会的，爸爸不会不要我们的，他只是累了，想休息了，过一会儿他就会醒过来的。”如敏一边用手抚摸着妈妈的背，一边安慰着她。

这时，三哥哥冲了进来说：“赵家那小子来了，正跪在外面呢，婶子，你说怎么办？”

“把他赶出去，让他滚！”说完，妈妈转过头来，紧紧地盯着如敏，说：“敏儿，我知道你喜欢他，但你答应妈妈，从今天起，你永远也不再见他，永远！”

如敏愣愣地看着妈妈，过了很久，很久，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从今天起，我永远也不再见他，永远！”

爸爸的丧事很快便办完了，这三天对于如敏和她的妈妈来说就像是过去了几十年，爸爸的死对于妈妈来说就是这辈子结束了，对于如敏来说，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