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夜是渐晚,却也漫长,翻来覆去,西子就是无法入眠,试着闭着眼睛浅眯入睡,无奈关不上眼睛的窗。
突然记起某句话——“深夜本是多情的,时常让人莫名地产生悲伤愁绪,往往此时,我们想得很多。”这话是谁说的呢?西子这样想着,于是再也睡不着了。思绪像藤蔓四处蔓延,既而被黑夜慢慢裹住,无数个夜晚里都在想:若你在,我是否不会这般愁,因为你在,心情便不会这般莫名其妙………
2.
正值初秋,星期六午后,西子坐在公园的石椅上,面前是潺潺的溪水,因为早上下了点小雨,土地上还有雨水的痕迹。伴着微风习习,潺潺流水,她翻开手中那篇夹着书签的书页,看得入神。这是她每周都坚持的习惯,西子总觉得这样能锻炼她的注意力——人群拥杂,独阅繁书。
她不知道,与此同时,有一位男生正托腮看着她。他叫罗幕,有着清秀的样貌,成绩在年级居前,按他老师的话说就是“考一本没问题”。他的学校挺多人打听他,可他不喜欢这样。
他不认识西子,只是前几周的这个时间,爱好摄影的他拿着相机来公园取景。当他拍完流水转身的一瞬间,他看到了低头看书的西子。
西子的短发刚好遮住她的侧颜,而罗幕站在西子左边偏北的角度,把西子的容貌、神情都存在脑里的胶片中。
她没拥有惊艳岁月的样貌,却拥有让罗幕动心的能力。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西子就像是他相机里的一幅风景,他按下了快门。然而事情在他按下快门的这一秒变得不简单。之后几天,罗幕总爱翻着相机里,看那个恬静的女孩。一天夜里,他自己抓着头说“要疯了!”
直到两周后,罗幕在学校里遇见了西子。她正和同学说笑,她笑呵呵的样子在罗幕眼里就像一颗石子,在他心中荡漾起一轮轮涟漪。这时西子看向了他,对他微微一笑。罗幕故作淡定地走开了,楼梯口处,他停了下来,捂着心脏的位置。
一见钟情对罗幕来说多么不靠谱啊,命运却把他认为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兑现了。
3.
又是星期六,西子一如往常地来到公园。今天的风虽不及秋风扫叶,却也能刮起几片落叶。刚翻开书页,一阵风吹过,书签被吹起,飘飞起来,西子连忙伸手抓住,却把书弄掉了,风把书页翻得沙沙响,把树叶吹落了满地。
书签飘向了罗幕,落在他脚下不远处,他把它捡起,发现沾染了泥土。西子抱起书时,罗幕走来把书签还给西子,他满脸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沾上了泥土。”西子接过书签,拘谨地笑笑说:“不是你的错,风的错。”罗幕想:风没有错。
西子看他眼熟,似乎是同一个学校的,便问“我们是不是见过?”“可能吧,我在Z中。”罗幕这样说时,想到她那时对他微笑,便不由自主地咧嘴笑道。“我也在Z中,你叫什么名字?”“罗幕,”他回答“我一直觉得我的名字出自‘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西子说“一听这名字就想到这句!”“哈哈,这句诗似乎很冷门,你读书真多。”
“我叫西子……”西子介绍自己后,罗幕接着说“蝶恋花的下阕有句‘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有个‘西’字!”
其实罗幕早就打听了她的名字,他听了名字先是一愣,‘西’ ‘风’ ‘罗幕’ ,难道真的有命运这一说?
“你不也知道吗?你读的书也多啊!”西子傻里傻气地回应到。
这时,有片叶子缓缓飘落,就在罗幕与西子之间缓缓地落下,罗幕接住了它,叶子边缘稍发黄,有零星黑点,但在他看来,这片叶子似乎是故意落下的,于是他说“你有没有觉得落叶有意?给你当书签吧!”西子摊开手掌,两人的手微微碰到,西子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阵悸动。
似乎是那阵风,吹起了两人的情线,而那片书签、那片落叶便顺着这条线飘去。
此后,两人在Z中时不时遇见,结伴,西子的好友二鱼总八卦他们的关系,恨不得撬开她的嘴好让那些事实溜出来。但事实上,罗幕没有向她表白,西子也没有勇气跟罗幕坦白心意,他们互称彼此为绝世好友(源于两人都挺喜欢《七友》这首歌)。
每个周末午后,西子也总能在公园里遇见罗幕,他每次看到西子都说“啊,真巧啊!”其实,她有个小设想——他是因为她才来的。
后来她知道了罗幕爱好摄影,她缠着罗幕教他照相。
4.
西子拿着罗幕的相机乱拍,罗幕在一旁拿着西子的书,默默在她书上提笔写字。“罗幕,这个怎么退出?”西子不知按到了哪个按键,图库跑出来了,现在正把照片对着罗幕。罗幕怕西子看到他的偷拍,连忙按掉“这样就好了。”“罗幕,你的照片拍的好好看,早知道不让你按掉了。”说完两人都笑了。
“来,你双手拿着,食指搭在快门键,”罗幕站在西子身旁,弯着腰,脸与脸之间的距离只有两指,西子总不自觉地斜眼看罗幕,第一次这么近看他,清秀的样貌在这角度看更让人心动,看他认真的样子,她的心一直跳着。
“懂了吗?”西子点点头,她把刚刚听到的没听到的都忘了,只记得他的侧颜。罗幕看她那傻乎乎的样子,呵呵笑着,“你这样”他握住她的手,按下。罗幕并没有看景,他在看西子的反应,这丫头脸红了!罗幕又窃笑着。
“真……真的好看了……一点哈。”西子吞吞吐吐讲到,看到罗幕一脸坏笑后发现他是故意的,不满的看着他。“看你有进步的份上,走!请你吃东西!”听到这个,西子两只眼睛里发着光,屁颠屁颠跟去了。
5.
马上进入高三了,西子跟罗幕说“高三是个未知的过程,我父母不同意我来公园看书了,他们说高考后有的是时间看……”罗幕没有说话。风起,西子两只手交叉地抱着手臂,罗幕一把搂住了她。“别想太多了。夜本是多情的,时常让人莫名地产生悲伤愁绪,但往往此时,我们想的很多。”西子心一惊,却不想反抗。
“我父母也不肯,我的手机被没收了……”几分钟后,罗幕这样说。“我也是。”西子小声地答道,话语里不免有伤心。“我会和你考上同一个城市的,毕业后我会来这里找你的。”罗幕这样承诺着。“等你。”西子只说了这两个字,却毫不犹豫,她知道罗幕想听的就是这就两个字,她真的会等他。
不知道是风没停,还是拥抱得忘了风停,他们似乎依偎着好久。
6.
回忆了这么多,西子看了看时间,才过去半小时不到。现在离高考结束已经一年了,但是那年高考结束后来到公园,却一直没见到罗幕。她觉得罗幕忘了,但这个想法瞬间被西子推倒——罗幕不是这样的人,她会等他。只是回想起来,她后悔没跟他拿电话号码,后悔不知道他家在哪,她觉得自己笨死了。
西子突然想起那本没看完的书,从书架里抽出来,发现里面那片叶子已经变黑色了,在叶子遮住的地方,有一行字,罗幕写的——“西子,做好准备哦,等我向你表白。”她把书抱在胸口,落泪了……
其实,当西子看到图库时真的看到了罗幕的偷拍,她没想到自己在罗幕眼中的样子是那样唯美的,明明自己只是个平常得不起眼的人啊!
西子不知己悦,更不知他心。
7.
毕业后,罗幕的叔叔到他家里,他叔叔是画家,也喜欢看风景照,看了罗幕拍的的照片之后觉得他在艺术领域可以深造,那晚上便想带着罗幕跟他一起去北京,罗幕称太快了,能不能给他一个月的时间。遭到反对……
其实,罗幕不想去,他和西子约定的地方不是北京,但他叔叔之所以知道他的照片好看,完全是父母自主把照片发出去的。他知道父母的苦心,但连去见人一面也不肯也太急了吧!
他还没有去找西子呢,准备高考那段时间,不想打扰到她,现在不会打扰了却不能找……
直到踏上机场的路途,他也没能去找西子。他只得每天翻着照片,有天他突然发现了西子也曾偷拍他,他在写她的书。同时也咀嚼着那份思念,想着她会不会放弃,想着她有没有看到那些字。
8.
一年的尽头到了,小城里依旧热闹,这里的公园也张灯结彩,西子走在鹅软石铺的小路上,拿着相机拍着过年的公园。
从那年罗幕教她照相开始就喜欢上了照相,不知不觉已经拍了一年,她想再次见到罗幕时告诉他她的进步。
她在这里寻找风景,也等他。
西子来到一展灯笼面前,在橘色的火光下异常温暖,她按下快门那瞬间,突然看到镜头的灯笼旁边多了一支烟火闪烁着星光,定格。她把相机对焦到手持烟火的人儿,是罗幕!她缓缓移开相机,她笑了,举起相机给他看,说“你看,我进步了!”罗幕看到了他自己。“你终于来了……”西子说完,似乎戳中她的软肋,于是后面的言语都化作泪滴。
罗幕把她抱住,终于把她抱住了,终于,可以这样紧紧抱住她了。一时间,起风了,西子再也不觉得这风是寒冷的,因为罗幕的怀里很温暖,方圆几里的灯笼也越发温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