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淡淡的漂浮着几只云朵,福贵靠在老树的躯干上,干燥的空气在烈日的照射下更加炎热。树上的蝉在叫喊着,一声声“知了,知了”不停。
那是一个冗长的梦,比炎热的空气更加令人烦闷,比聒噪的知了更加令人闹心。
01
福贵在梦里梦到了他那被龙二气的死在缸子上的老父亲。老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蹲在缸子上,看着前面的土地说:“福贵啊,爹年轻的时候一样,败家,赌博。爹不怪你,爹只是觉得对不起你啊,如果小时候好好教你,好好让你到私塾上课,也不至于现在什么都没了。”
福贵抬了抬头,默默看着蹲在缸上的老父亲,用眼睛凝望着父亲的那整张脸。心里想自己真是个混蛋,以前每天都沉迷在赌场和妓院里,自己的父亲都快忘记了。
四十多年前,他总是穿着一身黑色的大绸衣,而如今只能穿着一身粗衣麻布。
02
福贵转了转身看到病床上的母亲,母亲牵着家珍的手,两眼混浊滴看着屋顶,咳了两声,凤霞和有庆在旁边偷偷的抹着眼泪。母亲转了转头,缓缓的开口,对着家珍支支吾吾滴却发不出一句声音。末了,又转过去看了看凤霞和有庆,闭上了眼睛,垂下了放在床边的手。
我知道,母亲是想说:福贵不会是去赌钱的,福贵是不会去赌钱的,你要相信福贵,福贵他一定会回来的。家珍,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你和福贵的孩子,等福贵回来。
福贵擦了擦眼角的泪,转身离开。
03
福贵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遇到了十七八岁的家珍。那时,家珍还是个女学生。穿着月白色的旗袍,提着一盏小煤油灯,和她的女伴结伴而行。家珍的高跟鞋敲在石板路上,滴滴答答像是在小雨。明明有那么多人,我却只看到了她。
一转眼又看到了怀孕时的家珍,那时候是真的嫌弃她啊。她走路有些难看,走路时裤裆里想是夹了一个馒头似的一撇一撇的,两只脚不往前往横里跨。
记得我最后一次赌博时,家珍来了,那时候天黑了。家珍跪着要我回去,我把她赶走了。家珍被拖出去的时候双手紧紧捂着凸起的肚子,那里有我的儿子啊,家珍没喊没叫,被拖到了大街上,那时候天完全黑了,她一个慢慢往回走。
对我最好的就是家珍了吧,也难怪家珍会很早就离开了。早知道她会跟我吃那么多的苦,我宁愿当初没遇见过她。福贵想。
04
还有凤霞、有庆、二喜、苦根,他们都对着福贵笑。福贵上前去,想抱抱有庆,他那因为献血而死的儿子,发现有庆不见。转眼有看看旁边,凤霞、二喜、苦根,也都不见了。
福贵摊坐在地上,脸上的皱纹一道接着一道,眼睛里竟是喜悦和痛苦的泪光,他咧开枯的起皮的嘴唇,急促的咳嗽起来。
05
福贵猛然的睁开了眼,发现自己仍是靠在这颗棵老树上,老树的躯干都是凹凸不平的树皮,头顶上的枝丫绿油油的,福贵却感受到一丝凉意。
福贵抬头望了望天空,依旧是淡淡的,只漂浮着几只云朵。那几只云朵就像家珍、凤霞、二喜、苦根、有庆。真好啊,他们都聚在一起。
福贵收了收眼光,低下头,看了看前面,只有一直陪伴他的那头老牛。福贵说:“福贵,我们回家吧!你看家珍、凤霞她们都累了,我们也就回去吧。”
梦醒了,什么也就没有了。
福贵还是那个福贵,孤身一人的福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