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走亲戚，我的一位表弟和弟媳对我抱怨说，“你们当老师的咋就那么厉害？”这话说的我一头雾水。原来他们的两个孩子，一个上的小学，一个上的幼儿园，夫妇俩天天为孩子上学的事犯愁。一到开家长会，就像得了大病，高度压抑紧张。因为开家长会，无一例外地会被老师各种训斥和指责。
我说不是的啊，我们高中学段开家长会都是很文明的，不会对家长乱发脾气的。借着这个机会两口子向我大倒苦水。平常光陪孩子完成家庭作业，就够头疼了。以前是光检查作业签字了事，现在事多了，又是检查背诵；又是自己另出题目让孩子做，完了再签字；这还不算，还要把孩子在家学习的情况诸如背书、默写、写作业等内容，录成小视频上传给老师。这一通下来，天天累得半死，比上班苦多了。
由此我联想到听说过的一些事情。小学里常常有手工制作的作业，让孩子就地取材，利用废纸盒、矿泉水瓶子和瓶盖、雪糕棍、废旧电池之类，做个小房子、小汽车、灯笼、小动物之类，这项作业的目的是锻炼孩子的动手能力和构思设计能力，如若全由孩子自己动手做，当然好，即便做的不好。但事实往往是家长代劳，因为小制作拿到学校，要组织评比，小学生交上来的小制作越来越精致，因为粗糙难看肯定不会被老师表扬，最后的结果只能是造假——家长亲自上阵，孩子成了观众。每次交上来的小制作不是孩子之间的比拼，而是学生家长的竞争。这样以来，就远离了布置这项作业的初衷。
据说沿海有个城市的小学校在教育孩子方面更是妙招迭出。比如让每个小孩往学校带些小蝌蚪、蚯蚓、蚂蚱之类的昆虫，目的是让孩子从小认识自然、亲近自然。这下给孩子的父母甚至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找下活计了，一到下午放学，成群结队的老人涌向公园里的湖边，下湖捞蝌蚪，在湖边潮湿的地方挖蚯蚓，在湖边草丛里捉蚂蚱。一次，有一位老人不小心掉到湖里淹死了，公园方面推脱说湖边有警示牌，告诫游客不要下水，我们的工作人员也上前阻止不让他们到湖里去。学校方面辩解说没说让家长下湖啊，只是让孩子带蝌蚪啊，这事闹大了，非得打官司不可。
我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在孩子成长方面，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缺一不可，但是不能简单地把学校教育延伸到家庭，家庭教育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像前面所说的那样，成为学校教育的附庸和帮手。该老师做的事情，诸如检查作业之类，绝不能推诿给家长。好多家长只能在心里抱怨说那要老师干啥呢。老师却有十足的理由给家长派活——你一个孩子你都不上心，咋指望老师呢，再说老师要看管几十个人，哪里能顾得过来啊。
与教育相关的各方责权利不明，导致教育实践的内容重复低效或畸形缺失，教育秩序混乱，乱象丛生，家长觉得累，学生觉得无奈，老师也不觉得轻松。可是啊，天下学校都如此，我们不这样做，就等于自动出局。看来，任何一个小问题，都会牵扯到方方面面，牵一发而动全身，积重难返。我表弟夫妇怕是要一直纠结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