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女儿说:“我想死,现在不想面对任何人,把我的命赔给舅妈。”
我一脸的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可置信的追问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直到她面无表情的又重复了一次。
我才敢确认自己所听到的。
心里的震撼不亚于,
看到一座高大宏伟的建筑,顷刻间在眼前颠覆。
触目所及皆是支离破碎。
这是第一次,我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是震惊,什么是哑口无言。
这事有多大?
问题出在哪里?
她怎么会这样想?
她怎么能这样想?
......
看着端坐在沙发上一脸漠然的女儿,
心绪排江倒海般汹涌。
却不停的在心里默念着“冷静,冷静,冷静...”
想起几天来女儿情绪的低落;
想起儿子说过,姐姐白天在家哭了;
想起这两三天晚上来,吃过晚饭后,她都会去楼下散步;
想起事情发生的当天晚上,她就在楼下给我发过信息:
“妈妈,我在楼下,你下来,我们一起去走走”;
想起电视剧<隐秘的角落>里张东升在杀害岳父母和妻子前,都问了一句“我还有机会吗?”
......
在她陷入负面的情绪漩涡的时候,是那么显而易见。
甚至,她已经隐晦的在向她的妈妈发出了求救。
可我是怎么做的呢?
我以为给她足够的自由空间,让她学着独立,让她学会消化或调节不好的情绪,
给她足够的尊重,只要她不说,我便不问。
我以为这次也和先前的许多次一样,
她会处理好的。
所以,明明知道她让我下楼陪她走走,定是有话要说了,
我却选择了无视。
她才十二岁,
一切都还懵懵懂懂的孩子!
却没有在她最无助彷徨时拉她一把。
待想明白过来时,是无以言说的心疼和愧疚。
我不能责备她为何轻言放弃生命,
因为在我十来岁的时候,
也曾因为不愿面对而天真的以为,死了就好了。
而且,这绝不是个例。
......
一桩桩裹挟着腥风血雨的事故,
赤裸裸的阐述着,
大人眼里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却在稚嫩的生命面前,成了不堪忍受的生命之重。
这次,女儿给我敲响了警钟。
过了许久,我平复了翻涌的情绪。
以一副轻松聊天的语气对她说:
“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
如果这件事确实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值得你把十二年的生命交代在这里了。
我无话可说了,那你就去做吧。”
听到我的话,女儿抬头看着我,明显的怔愣了一下。
我把她的讶异看在眼里,开始了循循善诱。
“从小时候到现在,
在妈妈眼里你一直都很优秀,
从小不爱哭闹。
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还是性格,
你都自立自强,从没有让妈妈操心过。
练舞更是刻苦,都疼得走不了路了,还坚持不愿落下一节课。
你以前说过,
人有无限的潜能,你要一次次突破自己的潜力。
你不是性格外向的人,
却敢每个学期站在讲台自荐做班委,开始你精彩的演讲,
也敢跟着舞蹈室的老师同学,去一个又一个地方演出。
你付出那么多努力,得到那么多的人喝彩和掌声,
可如今,你却想把生命结束在这件事情上,
那些荣耀都不复存在了。
那些喜欢你的老师同学,家人们也只能回忆你了。
你真的甘心吗?
如果你真的甘心,
如果你真的就这样不堪一击,
那你就去做吧。
妈妈能阻止你这一次,
也不敢保证能阻止你下一次。
人生那么长,挫折那么多,
我们会经历很多失意,背叛,伤害,挫折,
如果每次都不是想办法面对,而是以生命为代价选择逃避,
那这一生得死多少次?....”
我们长谈了两三个小时,捋顺事情的前因后果。
三天前,女儿和俩同学兼好朋友一起约好去泳池游泳。
那俩女孩说,没有泳衣,让她想办法能不能借来泳衣。
女儿欣然同意了。
她想到上次去海边,舅妈买了两套很漂亮的泳衣。
经过了舅妈的同意后,她兴奋的把泳衣交到了女孩的手上。
她们度过了一个很开心下午。
却在回到家的时候才发现,她们把泳衣落在车上了。
女儿说,她不是怕和舅妈说对不起,
只是很愧疚,她借出的东西没能好好归还。
也不怕赔钱给舅妈,
因为不管是她舞蹈比赛得来的奖金,
还是在夜市摆摊赚来的钱,都足够赔她。
她只是很难过,
她最好的朋友让她很失望。
她们告诉她衣服落车上了,
找不回来了,却没说要怎么办。
当女儿说,不见了也没有办法,
要不我们三个人凑钱买两套还给我舅妈吧?
她们沉默了。
最后,女儿再问那要怎么办时,
她们说,没钱,衣服是你拿来的,
下车的时候你怎么没注意呢?
......
大概,
这是女儿生命中第一次尝到被友情伤害的滋味。
可是呀,
人生就是这样,一边失去一边成长。
哭过,才知道心痛是什么感觉;
痛过,才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傻过,才知道适时的坚持与放弃;
爱过,才知道自己其实很脆弱。
人生南墙总要撞一撞才懂得回头,
只是我希望下一次女儿遇到那堵墙不要太厚,
不要把她撞得头破血流,丢失了前行的勇气。
“不管你经历了怎么的失去,背叛,伤害,挫折,你都要记得,没关系,你还有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