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来台北的第五年。期间赶上台湾两次大选。身为一个与世无争的大陆人,这对我来说并没什么意义。我喜欢跟他在大排档里喝着啤酒吃着烤串谈论这座从小向往的城市。
五年前我拒绝他的表白以后,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和他手挽手来到我们从小梦寐以求的台湾。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我没有实现拿下台湾户口,他没有实现学会台湾腔,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一起喝酒聊人生。
我吐槽我们那个满脸褶皱又歧视大陆人的台湾老板,他吃着烤串用不标准的台湾腔学舌我们老板的语气。这样走过了五个春冬。
台湾冬季多雨,可以说三天两头就下雨,从大排档出来,外面下着难得的瓢泼大雨,大排档里的白炽灯灯泡散发着微弱的暖黄色灯光,整个场景显得很戏剧化,乍一看我还以为这是什么唯美的肥皂剧拍摄现场。
他问我:“大才女有什么要有感而发的?”我想了想,说道:“我没有台湾户口。”接着我们俩都大笑起来。
因为没有带伞。他拉着我在雨里狂奔,台湾虽然在热带上,但是台北冷起来也不像话,这里也是湿冷的南方,我突然很想念北方的冬天,有暖气胜过一切的日子。
我从小身体不是很好,这种行为对我来说可以说得上是“疯狂”或者是“找死”。
这种人生难得的疯狂换来的代价是我感冒了。
老板很不高兴地批给我三天假,我估计她心里想的肯定是:“大陆人真的好烦耶。”算了,懒得和这个明明满脸褶皱还觉得自己十八岁的老女人计较。
我坐在床上醒着鼻涕,打电话给他说:“我病了。”他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说道:“还真的这么身娇肉贵啊?”然后顿了顿,学我们老板的语气说道:“你们大陆人真的好烦耶。”我被逗乐了。
“等着吧,我待会去你家。”说完他挂了电话。
电视里放着台北某某夜店打架斗殴,我看着无聊,吃完药以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就在我分不清梦境现实的时候,门外很适时地传来他的大叫:“沈暮夏,开门!”伴随着一阵阵足矣让我家门破碎的敲门声,我从半梦半醒之间流着鼻涕醒过来。但是懒得从床上爬起,浑浑噩噩间抓起枕头把头包住,企图减小噪声,对外面用尽力气喊道:“钥匙在地垫底下,自己拿。”
很快敲门声就停下来,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开门声,我似乎听见他说了一句:“活该你嫁不出去。”我发誓如果我有力气一定拿枕头砸死他。
听着厨房叮叮当当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有点类似催眠曲,然后我又晕晕乎乎地睡过去了。
“大小姐,喝姜汤啦。”他拉着我的手臂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我真想甩手给他一巴掌,没看到我在睡觉吗?
我像挖掘机上的土一样重重坠落在床上,撞得我头生疼。
我没好气地接过姜汤,捏着鼻子灌下去。他跟个管家婆一样唠叨:“你看你,难怪你嫁不出去,不是没理由的,起床开个门都懒得,钥匙放在地垫底下?你一个女孩子住,不怕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还有,身为一个女孩子,家里冰箱空空如也,除了酒还是酒,还好我事先料到了,给你带了食材,厨房水池里的盘子是不是上次我来你家吃饭没洗的啊?都发臭了,你说你……”
“事儿妈。你一个男的怎么话这么多?”我嘀咕着。
“行,就我事儿多,沈小姐,幸好当初你没答应和我在一起,否则我肯定受不了你。”
我灌完姜汤立马躺下拉过被子企图把他的唠叨阻挡在被子外头。
忘记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他在我家厨房里忙碌,见我起来了,立马放下铲子把我推进洗手间,说道:“去去去,赶紧去洗脸刷牙,要开饭了。”
我站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不知所措地盯着新的毛巾牙刷,转头看向他:“这是……?”他眼睛瞟了瞟其它地方,说道:“昨天过来照顾你的时候买的,因为你病成这个样子肯定要有人半夜给你端茶送水吧?放心,你病好我就走了。”
洗漱完以后他把我拉去量体温,“三十七度,低烧。你自己应该行吧?注意按时吃药。恩,大小姐,吃饭吧。”他把碗筷摆在我面前。
“阿辰,你是不是还喜欢我啊?”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突然讲出这句话,我理解成脑子烧坏了。
总之气氛很尴尬,这顿饭吃的十分诡异。
那次生病以后我们的关系有点微妙的变化。
我们都不会主动找对方去喝酒了。尽管有时候微信上会聊两句,或者是他经常来我的脸书上留言,都没有再见面了。
演变到最后,他不找我,我不找他。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
难道我一直没有把他当朋友而是备胎吗?不就喝酒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最后一次接到他的电话,他告诉我他在机场。
“暮夏,我要回厦门了,你,来送送我好吗?”我诧异之余更未完待续
本文发表于《预见遇见》实体杂志2016年版第2期,版权所有,未经许可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