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里的吴美丽》
作者:微雨红尘
吴美丽四十多岁,和我同住在上海嘉定的一个大杂院,她的房间在二楼的楼梯口右侧,我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门口正对楼梯口。
初到这个大杂院最先吸引我的就是吴美丽的声音。她的声音很特别,又尖又细,又清脆又爽快,爱用不太标准的江西口音的普通话和院子里的每个人说话。她的话头特别多,下午四点多,院子里的人陆续下班回来,吴美丽的声音就占据了整个院子的角角落落。清晨,我还在睡梦中,她的声音又像军营里的集合哨声,一声接着一声,让你想不醒都难。
最初我并不知道她叫吴美丽,是前天同院的一个云南阿姨来我家串门告诉我的。她说,你旁边的那位是吴美丽,她和她老公,儿子同在这里打工,好多年了。
不知道为什么,至从知道她叫吴美丽之后,我总会把她与我之前看过香港剧中那些摩登女子比较。她虽然四十多岁,总喜欢把头发高高梳起,脸涂上厚厚的粉底,还不忘给嘴唇涂一层红的像血的唇膏。每天出门上班骑着一辆半新不旧的电动车,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外套,哼着她那个年代流行的歌曲。
昨天晚上,我端着刚洗好的衣服上楼,吴美丽站在楼道里晾衣服,看到我停住手里的动作说:“你先过!”我向她莞尔一笑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刚刚开车走的是你哥哥,还是姐夫?”吴美丽用她那又尖又细的声音问。
“我弟弟!”我一边晾衣服一边告诉她。
“没看出来啊!你是来玩还是上班?”
“我还没想好呢!”其实我也不太知道,来了那么多天,也没打算好,“你是在厂里上班吗?”
“不是,我是在政府部门,算是保洁吧!”她看着我,像是怕我错意什么,又补充道:“不是一般性质的保洁啊!我不打扫卫生,我是接待客人,一天八个小时的班。”
“那挺好,很轻松!”我一直认为她是在厂里。
“我这个工作只要有学问就好。”
我抬头看着这位吴美丽,也许她的曾经也美丽过,至少她有她值得骄傲的过去。我不想让她打开她美好的回忆,也许是我不想让她勾起一段什么往事,毕竟美好的回忆也会令人心痛。我单方面结束了话题。
晚上阿娟回来,我问了吴美丽的事,阿娟说,她之前在老家的一家单位上班,后来下岗了,出来和丈夫一起打工,她的工资不高,一月三千多块钱,儿子大学毕业后,没有好的工作,现在也在这附近厂里打工。
清晨,我听见吴美丽又用她那又尖又细,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与院子的人交谈着什么,她永远像是有讲不完的话,她的热情,她的阳光,她的快乐像是从来不会消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