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文思渊会在与沈曼青短短的接触中就能对她这样的女子心生爱慕?难道就如沈曼青说的那样,他是登徒浪子这段情愫来的轻薄随性,过不了多久也定会消散了无痕迹?!
可当我知道他是云荡司马琅的时候我就能理解这一对爱恨情仇的纠葛了。
十年前他也同沈曼青现在的年纪相仿,是受到云荡众多兄长宠爱的侠客,他能用云荡七侠的身份拜访行走江湖各拜访大门派,正是那时候他接触到了永山君的独女沈曼青,那时的沈曼青不过十来岁,但一定是一个娇俏活泼又嘴馋的小女孩,两人之间一定有过什么有趣的接触。
那时的他以一个江湖前辈的身份和他的爹爹永山君趣聊江湖闲话家常,她的爹爹一定十分宠爱这个女儿,与他话里话外的交谈中都会提及自己的女儿,多好啊,那时候永山没有被灭满门,沈曼青还是永山上受着万般宠爱的千金大小姐……
他一直记得永山君说过自己的女儿爱吃山下烧饼铺烧饼的事,永山君一定跟他说过自己的女儿嘴馋爱吃这件事,所以后来文思渊会带沈曼青去吃糖人,去夜摊吃面……这是他十年前拜访永山,永山君闲聊口述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他却整整记了十年之久。
永山灭门之后,他再也不能用云荡七侠追风驭剑手司马琅的身份存活于世了,他在方外古改头换面一步一步走来成了山水渡一个唯利是图的浪荡掮客文思渊。
这十年里,他一直记掂着那个永山娇俏大小姐,那个无忧无虑性格爽朗的小人儿如今却背负着灭门案的血海深仇一步一步走上正阳首徒之位的沈曼青,他本不应该对一个江湖晚辈如此挂心,奈何他是云荡七侠司马琅,那个声名狼藉十年前手屠永山满门的云荡七侠之一,那个**一战后生死不明的司马琅。
武盟为所有的江湖门派的江湖化解恩怨,独独对他们云荡七侠扣着云荡七寇的帽子十年不摘。
偌大的江湖,他心中的冤楚却又能向谁道说?
一直以来他用风流掮客文思渊的嘴打趣着她,却用云荡侠客司马琅的眼睛描刻着她。只有那有着山水渡宗主身份的文思渊才会理所当然的觉得沐府的沐英跟正阳沈曼青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
可是有着云荡七侠身份的司马琅却希望她能嫁一个心中所爱之人,一个司马琅能理解永山沈曼青对这场婚事的不满,单作为正阳首徒就算是对师傅为了巩固武盟地位将她与沐府联姻的行为不甘,她也只能屈服,她的心中除了报仇这一件事是一直坚守的信念之外,她不知道她还能想要什么。
所以在凉亭,他用文思渊的口气调侃她与沐英的婚事后,却用司马琅的眼神扫视沈曼青的反应。
她的婚事是否是自己心中所想,是满意也好是不甘也好,这本不是他山水渡文思渊该过问的事,却是他云荡司马琅该在意的事。
如果没有十几年前那场永山灭门案,
如果没有江湖恶扣的云荡七寇的冤屈
如果不是交牙屹一战后他还苟活于世,如果不是他用山水渡宗主的身份隐瞒四哥商晚的行踪,他们恐怕早已被江湖豪侠手刃了。
那样沈曼青会是一个心中没有报仇执念只有思恋至情之情的正阳首徒沈曼青了。
所以跟沈曼青有命运交割的不是山水渡组文思渊,而是云荡的追风驭剑手司马琅,那个十年前去永山拜访永山君的司马琅。
这样看来,在花灯节上,他对沈曼青如果不想嫁便不要嫁,要知道自己心中到底想要什么,这是包着山水渡主文思渊皮囊的司马琅想要点破沈曼青的话,不带任何私心,只想要她能看清自己。
十年来,沈曼青虽然备受灭门惨案仇恨的折磨,但眼前的她依然如十年前他在永山初见她时那般纯真善直,十年前的司马琅和十年后的司马琅都希望眼前这个小姑娘能无忧无虑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由别人摆布掌控自己的终生大事。只有司马琅才知道如果永山君还活着,定会为这个百般疼爱的女儿选一个两情相悦的夫婿,所以他以司马琅的身份借着文思渊的嘴告诉沈曼青十年来金虚老儿没有教会自己的事情,那就是:跟着心中,心中所想便是所需!
他不知道沈曼青会爱上自己,还步步紧逼毫不隐瞒的对自己表白示爱。
市井掮客文思渊可以毫无顾忌甚至舍弃山水渡带着沈曼青逃离这片江湖纷扰,可是云荡司马琅不行,他不能让沈曼青顶着与他人的婚约与自己相守,因为他无法忍受沈曼青遭受世人的谴责与唾骂。
他没有想到沈曼青会如此果敢的去沐府退婚,且不论没有婚约在身的沈曼青是否可以与他山水渡主文思渊在一起,可是他是云荡司马琅啊,那个被沈曼青恨了十年的云荡七寇司马琅,那个屠杀永山满门的罪魁祸首之一的司马琅啊!
他觉得沈曼青爱慕的是山水渡主文思渊,可这十年来他都是以一个永山君旧友江湖前辈身份暗自关注着她的是云荡司马琅,如今对她感情逐渐演变成儿女私情且越发浓烈的也是那个她以为的灭门永山的凶手之一云荡司马琅啊!
他知道她恨他入骨,却又阻挡不了心中对她的喜欢跟期盼,爱上沈曼青的不是文思渊的一见钟情,不是文思渊的风流挑弄,而是司马琅十年来见证着永山沈曼青到正阳沈曼青的这一蜕变跟成长的点滴,这是日久生情啊,这情愫的种子早已在司马琅心中埋下,经历十年之久一直沉睡压抑在那个见不得光只能以,是沈曼青给了这颗种子破土的而出力量,随即爱情的藤蔓疯长,再也克制不住的缠绕住冒雨等待自己的沈曼青,司马琅那颗久经飘零的心在这人间也就有了羁绊与依靠。
他知道,沈曼青爱的是文思渊,但真真切切爱着沈曼青的的是司马琅,真真切切期盼沈曼青的也是司马琅。
但我知道沈曼青不是那种只是迷恋文思渊一副好皮囊的寻常女子。
还记得沈曼青对他说过: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只是表面风流,所以俘获沈女侠芳心的是隐藏在文思渊皮囊下却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个云荡司马琅的真性情。
当他二人在雨中相拥的那一刻起云荡司马琅便有血有肉的活了过来,而至此之前的他只是一个藏匿在文思渊皮囊下的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罢了。
山水渡主文思渊执扇游江湖,云荡七侠司马琅驭剑闯江湖。
在武盟得知二哥商晚行踪的过往文宗主用力来附庸风雅的折扇化作了杀人的武器,那是要保护二哥的利器,可二哥商晚却死在了这把挥开的折扇之下,在看到商晚被自己刺中的那一刹那,错愕自责与不舍的神情尽显眼底。
他后来悲情回忆与四个小树林的商谈对话中可以看出司马琅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不枉云荡兄弟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要拼死护他周全。
他情愿死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四哥商晚,他忍着丧凶兄的碎骨悲痛却不能在人前显露半分,那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是那个知晓他是六弟司马琅不是山水渡文思渊的四哥,是那个唯一可以倾诉云荡七侠冤屈的四哥,他眼睁睁的看着四哥死在自己眼前,连掩埋尸体立冢建坟的机会都没有,四哥死后成了一个没有排牌位的孤魂。所以出现了后面寺庙里的一幕,那是在给四个超度亡魂吧,那里也是他跟沈曼青命运交割的转折点。
他悲伤四哥的死,自责自己的无能为力,他愤慨所谓武盟的道貌岸然,武林十年来对他兄弟二人的穷追不舍,可这又能有什么用呢?他现在依然要以山水渡主文思渊的身份在他看来的苟活,在江湖混得风声水起的那是他文思渊,跟他云荡司马琅又有何干?一想到也许要这样人前风光人后凄凉的活过一个十年又一个十年他心中的冤屈苦楚化作一腔口不择言,字字诛沈曼青的心,警示她是有婚约的人,自己只是个等登徒浪子只会花前月下风流,他问沈曼青是牡丹吗?这是风流场上那些浪荡男人在女人面前说的话,算是对她这个名门之后最大侮辱了吧?!
为什么能无视她对自己说的"我喜欢你"纵使这句我喜欢你能激起他心中的万千涟漪但他能怎么办?四哥的死让他越发警醒,他是云荡司马琅,不是山水渡文思渊。
也许那一刻,他也有那么一丝丝怨恨沈曼青吧,他怨恨她是永山君的女儿,怨恨她跟世人一样误解自己是屠她满门的凶手,怨恨她每每提及四哥跟自己名字的时候都咬牙切齿的说要杀了他们报仇,怨恨她是正阳首徒,是他们正阳的人害死了自己的四哥,十年来让四哥四处逃亡居无定所,让自己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文思渊的皮囊之下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他更怨恨自己,怨恨自己为什么会对眼前这个女子有了几分不舍,有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正是因为这种感觉才间接害死了四哥。
在我看来,四哥本可以不死,以四哥的武功脱身很容易,他们必死一个的计划也不必实施,四哥是死于自己的六弟司马琅对沈曼青的在意。
当看到四哥与他人恶战受伤时,他焦急万分却不露声色,他多想一个箭步冲上去与他的四哥并肩作战,但当他斜视了一眼身侧的沈曼青之后,迈出的碎步又收了回来,他此刻可以为了二哥在任何人面暴露自己是云荡司马琅的身份,单独独不能在沈曼青面前,这个时候,他对沈曼青的态度已经不是前辈对晚辈了,是云荡司马琅对永山沈曼青情感的萌发。
他带着眼担忧的眼神看着沈曼青冲出去于四哥对战,他不想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受伤。
他看见沈曼青受伤倒地不起,急忙对着四哥摆首制止,他害怕四哥还会对沈曼青有下一步动作,也许四哥下一步就会杀了沈曼青,他害怕这一幕的发生,我不知道四哥当时是无视他恳求的眼神继续向沈曼青挥刀的,还是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他对沈曼青不一样的情感才挥刀逼他出招,好实行他们先前说好的如果计划有差池,就让他出手杀了自己的计划。司马琅说过,如果二人中要死一个,那肯定是自己,他怎么能对二哥出手。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为了救沈曼青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与四哥过招,我有想过,就算当时他不出手相救,沈曼青的师叔也会上前,但他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前去拨开四哥劈向沈曼青刀刃的人,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杀四哥,可是四哥却为了在正阳门人面前洗脱他的嫌疑顺势倒在了他的扇刺上,他伤了四哥,惊讶错愕到瞳孔放大,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面无表情问沈曼青,报了仇高兴吗?沈曼青说不知道,他说报了仇应该高兴,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在想,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他是云荡司马琅,哪日也像四哥这样死在她的面前,她会不会因为报了仇而高兴。
沈曼青见证了商晚的死,但她没有那种大仇得报后的畅快,她把商晚死前的话记在了心里,她在思量商晚话里的真伪,一直以来,大概是师傅还有江湖人士对他灌输云荡七寇是灭她永山满门的凶手,她一直以这种铭记仇恨,手刃仇人的信念活着,这种信念似乎在今天有了丝丝动摇,究竟是师傅对她隐瞒的太好,还是她本性就单纯,为什么直到后来见到十二朗卫剑柄上的花纹,才记起灭门那夜的刺客手持这样花纹的剑。
沈曼青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十年来,尽管她一心想着报仇,可她并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没有黑化变成冷血的复仇者,她依然爽朗敢爱敢恨,有着江湖侠客的豪爽不拘小节,也着寻常女子的多愁善感,爱哭包一个。
这大概就是吸引司马琅的地方吧!如果沈曼青因为仇恨变成一个没有感情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武者,那么司马琅只会怀着七侠蒙冤的愤恨厌恶沈曼青。
他们本不该有任何瓜葛,却因为"云荡七寇"这四个字有了命运的交集。
他恨"云荡七寇"这四个字,因为这个四个字,他不能以司马琅的身份站在沈曼青的眼前附和她的一颦一笑,此时此刻沈曼青眼里满心满眼都是山水渡主文思渊,而云荡司马琅只能在这皮囊之下忍辱负重,沈曼青的爱慕捧高了文思渊可她的仇恨踩低了司马琅,明明文思渊跟司马琅是同一个人,面对沈曼青此刻的示爱,心中却泛起无尽的酸楚,那一刻,他的泪为了四哥而流,为了自己而流,也为了沈曼青而流。
沈曼青拿起酒壶仰面痛饮那三个好字,"好,好,好"那决然的转身,是不是他们二人的至此之后再见就只是江湖前辈对晚辈了?!
翌日早上沈曼青才离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遭受了昨夜文思渊对她的这般羞辱,她临走前还是给文思渊熬了药留了梅干果脯。文思渊盯着那碟子里的梅干心中是否懊悔昨晚对沈曼青说出那些话……
沈曼青并不知道文思渊不接受自己的爱意不仅仅是因为她有婚约在身,对待文思渊的决绝,她并没退缩,第一件事就是回正阳跟师傅表明自己不愿嫁的决心,而后去到沐府亲找沐英退婚,她觉得一个没有婚约在身的女子现在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那个她愿意用一生等待的人了,这个人就是山水渡主文思渊。
山水渡中沈曼青再次受到文思渊的加倍羞辱,文思渊在她面前尽显一副风流浪荡客的姿态。
沈曼青说过,她愿意用一生去等待这个人,所以她去了蝴蝶灯的摊位等待文思渊……
文思渊几番挣扎,终是控制不住对沈曼青的真情实感前去赴约。
二人雨中相拥!
现在他只能用山水渡文思渊的身份接受沈曼青的爱,他决定就用文思渊的皮囊爱着沈曼青,用文思渊的皮囊与她相守。
但我前面说过,在他接受沈曼青之后,他就不再是山水渡文思渊了,云荡司马琅活了过来。
那之后,他不再是一个唯利是图的掮客,从前山水渡的文思渊只买卖各路消息,不扰江湖纷争,如今开始重新佩剑问江湖的是司马琅。
要娶沈曼青的是司马琅不是文思渊,给她无限柔情的是司马琅,不是文思渊,从前的文思渊对沈曼青并不好,后面加倍补偿的是司马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