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站在柜台前擦杯子。
高脚的玻璃杯一般是用来泡柠檬茶，金银花茶，菊花茶的；
白色有把的玻璃杯泡的是苦荞，毛峰；
另一类是带把的瓷杯，还有杯盖和杯碟，其中素一点的泡竹叶青，金黄色的泡普洱；
碧螺春，铁观音，西湖龙井要洗茶，得放在带有过滤内胆的杯子里泡；
泡金骏眉，滇红这类红茶要用透明的杯子，这样才好看。
有的杯子上贴着名字，那是常客，名字一般是陈总，王哥，徐总，李哥，吴哥这样子，不过有时候很容易把吴哥当作徐总，把徐总当作王哥。
“小妹儿，加水。”最后边靠窗卡六的客人喊道。
“欸......来啦”小英先应着，又放下手头的事情，赶忙把茶壶提着去给客人加水。
但脚下不急，一步是一步，走得踏踏实实的，毕竟是茶楼。
平常小英加水很勤的，不劳人叫，得空就老远地瞅一下客人的杯子，她眼尖，知道什么时候该加水，什么时候不用加水。
然而一直擦着杯子的时候，就常常走神。
小英中午哭过，躲在厕所里哭的，我们都不知道。
第二天下班我们一起玩牌，斗地主。有一盘我和小英一头，对方一对王，还加一个炸。小英连叫倒霉倒霉。
“倒霉啊，起这么烂的牌，倒霉啊，辛辛苦苦做事情还要哭。”
我们这才知道，昨天中午轮到小英去吃饭，新来的领班看到后以为她偷懒，说是别的同事都在前面忙着，客人还那么多，小英刚吃几口的饭没吃成，就又到前面来端茶送水了，一直到下午两点才让吃中饭。
多饿啊。
把小英拉回神的有时候是凭空来的茶香，辛亏茶香不要钱。
每天给别人泡茶，自己喝不起茶，倒着剩下的茶，再闻着茶香。
不管怎样，过两天就发工资总是让人期待和高兴。老早就盘算起来要买什么东西。吃住不用钱，每个月能挣2000左右，生活也还勉强过得去。
工资发的是现金，一叠钱拿在手里总是很真实，虽然薄薄的，花出去也很真实。有什么事比揣着钱去逛街更有底气的呢，但也没有比这更招小偷光顾了。
要偷小英包的是两个小男孩，十来岁。一直装作无意的在周围晃着，老是看到他们。果然过红绿灯的时候，他们跟在后面，把手伸了进来，小英发觉了，猛地转过身看到了他俩，他们若无其事然后一溜烟往回跑了。
好在什么都没丢，但也足够让小英心有余悸。回来后打电话回家，说着藏语，乌拉乌拉一句没听懂，看她表情和语气倒是差不多明白了。
小英是藏族人，说藏语，也能说一口地道的成都话。没过两天她就请假回家了一趟，假满回来时路上遇到泥石流。晚了一天回来，她没跟我详细讲当时的情况。只是被扣了一天的工资。
第二天我们像往常一样，八点起来，扫地，抹桌子，烧水，洗杯子，泡茶。有的客人喝柠檬水不加糖，有的客人单独要了粒红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