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今天你要是进不了前一百,你就进不了重点高中,你进不了重点高中,你就进不了重点大学,进不了重点大学,你等于是这辈子完了”
电视里海清说出这句话时,我们几个都噗嗤笑了出来。至于为什么?大概是故伎重演被戳穿时揭露者暗爽的心情在作怪。
“真是怀念啊,当初我妈也是这样对我讲的,一字不落。”
“是啊,想当初我也是受压迫的叛逆少年啊。”
想想初高中时候我的悲惨经历,我摇摇头,拿起面前的一听啤酒喝了起来。茶几上散开摆着十几听啤酒,我们四个从进门开始已经消灭了大半。今天是杰哥今年最后一天在国内了,我们几个好朋友到他国内的家给他送行。
“你叛逆的话,那我们就是小混混了,你妈管你那么严,我看叛逆都来不及吧。”
不可置否,可是我还是不大服气的,毕竟我也算是个成熟小伙,不能被说的跟妈宝一样。
“瞎说,我都瞒着我妈的,不然我能和你们玩到一起?”
“哈哈哈,你妈当初管你也太严了,比电视剧里还可怕。”
“现在还是老样子,前几天吵了一架,就因为说了一句‘以后结婚才不要和你们一起住’。吵完了到现在都不正经说句话,一直说我坏。”
“更年期症状吧,不要当真。”我们之中唯一的一个女生为妈妈辩护,大概身为女人有自然的共同感。
“不过说实话,她比以前开明多了,大概是我们之间聊得多了,我也长大了,她能管的也不多。但是总觉得她要把我占为己有一样的。”
“强烈的占有欲,像蛇一般盘在她们身上,一如穿在身上斑驳图案的衣裳。”
“对。”四个人齐刷刷地点头,童年的回忆此刻都涌上脑海,如流星一般的过往被捉住了尾巴。。
“妈妈们好像都有强烈的占有欲,我妈经常强调我是她生出来的,当然要管我,我看不出其中的逻辑在哪里,但和她争论也无济于事。”
“想来我妈也是这样的,神经质兮兮的,一天到晚担心这儿,担心那儿,一会儿怕我早恋,一会儿又怕我成绩不好影响升学。”
“我妈倒是还好,更像是我的好友,但还是时不时地神经质起来,揪着飘渺的证据不放,很烦心。”
“你本来就乖嘛,成绩还那么好,羡慕哦”
她脸一红,像春天的樱桃,那是多美好的时光啊,就这样在反抗与斗争中度过,可惜了,我想。
2.
最近和妈妈一起看《小别离》,她的反应让我有点哭笑不得。
我妈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当初多么理解我,对我多么宽松,不像那电视剧里的妈妈一样乱操心。不知道是她犯糊涂还是选择性遗忘,对我来说,就算是现在,我还是和电视剧里的小孩子一样困惑苦恼。不是我夸张,我呢就是在不断地在和我妈的抗争中幸存、成长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少数情况,但在我身边,这样的事儿不在少数。
在这样不良的外界环境中孩子的成长变得更复杂和不可预测,换句话说,孩子更难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
在家庭教育的牢笼里,他们身上的戾气被压抑,长久下来成为一种暴风雨似的叛逆,冷不防地在钢筋混凝土的裂缝中喷涌而出,挤压变形,最后造成了性格上的扭曲。
我身边这样的孩子有的得了抑郁症,有的厌学,有的反抗到底,两败俱伤。我算是非常“幸运”的,长成了他们当初想要的模样来,但我憎恶着这一点,憎恶着颜色单调的童年,现在时常会为自己的平庸与服从感到不甘。想来若是当时一气之下成为了叛逆的摇滚乐手岂不是更合我意。
我发自肺腑地相信孩子都向往着自由,父母也并无意去扼杀这种希望,但家长的爱和担心总是束缚着孩子,它从中作怪成为孩子成长的阻碍。在看书的时候看到这样一句话:“妈妈爱我,但是不知道怎么照顾我。她真的投入了全心在爱她的小孩。她自己也感慨地说:只知道养,不知道教。我现在只有理解她,原谅她,才不会重蹈她的覆辙。”在我与我妈的关系逐渐缓和下来后,我也开始去理解她,去认真地反思和分析这样怪异的父母与孩子之间的关系。
太多的家长不由自主地就把自己的儿女当作自己的私有财产,当作是自己的投资,为他们想好了未来的每一步,以为这样是对他们好,但其实呢?家长们只是在他们的子女身上强加着自己的思想,他们没有继续学习,继续成长,他们的生活在孩子降临的一刻就已经凝固,凭着电视上新闻里滚动播出的骇人听闻的事件,脑补着一切可能让自己投资失败的情景。去游泳,不许去,淹死了怎么办;爬山,不许去,摔死了怎么办;喜欢吹笛子,吹笛子对肺不好,坚决反对……在过度紧张的世界里长大,我们又怎么去拥抱社会呢?
我们之所以会担心,是因为自己没有足够的内在力量去承受、接纳自己对未来无名的恐惧,大多数独生子女的父母都或多或少都承受着这种恐惧,他们无处可逃,被黑暗逼到了墙角,于是他们拉住了孩子的手,让他待在自己的庇护下。
我曾看到过一句话,大致意思是:一个受到压迫,憎恨父母的孩子,长大以后也会变成一个严厉的家长继续压迫着孩子,这是个循环,你很难跳出来。
我们会重蹈我们上一代的覆辙吗?我在思考,你呢?
3.
《孩子》——纪伯伦
你的儿女,其实不是你的儿女。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借助你来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旁,却并不属于你。
你可以给予他们的是你的爱,却不是你的想法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可以庇护的是他们的身体,却不是他们的灵魂,
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属于你做梦也无法到达的明天。
你可以拼尽全力,变得像他们一样,
却不要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
因为生命不会后退,也不在过去停留。
你是弓,儿女是从你那里射出的箭,
弓箭手望着未来之的箭靶,
他用尽力气将你拉开,使他的箭射得又快又远。
怀着快乐的心情,在弓箭手的手中弯曲吧,
因为他爱一路飞翔的箭,也爱无比稳定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