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妈妈比划着问我什么,我不懂,后来她找了张纸写下给我看:你认识一直护着你的那个男孩吗?一直护着我?男孩?尽管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但我依旧努力的搜索着有关记忆,会是谁护着我呢?我比划着问妈妈:大概什么样子?妈妈写给我看:好像穿着件橘色毛衣。橘色毛衣,我拼命的搜索橘色,橘色,橘色……突然记起来,是姜赫,他那天穿着件橘色毛衣。怎么会是姜赫?为什么偏偏是姜赫?为什么?我颤抖着问妈妈:他现在在哪?妈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告诉我:因为病情不轻,被家里人转去了更好的医院。我抑制不住我胸腔里自发喷涌的悲伤,哭着告诉妈妈:我认识他,他是一个很爱我的男孩子。
我哭了一下午,哭到不能嚎啕大哭后就默默流泪。我从未感到如此绝望,因为我的逃避弄丢了一个拿生命爱我的男孩子。怎么办,我找不到他了?我该怎么办?他是我一辈子最不该错过的人。
我慢慢的掌握了助听器,并渐渐和它配合默契,经常的康复治疗也让我和医生们打成一片。在某次偶然的交谈中,长得像刘诗诗的医生告诉我,“当时护着你的男生一定很爱你,怎么把你从他怀里拽都拽不出,最后还是护士趴在他耳边说,这是医院,才把你从他怀里分出来。”听到这,我笑了笑,没人看到我笑里的悲伤和眸子里的暗淡,那么爱我的姜赫已经找不到了,我真的把我爱的少年姜赫丢在了风里。
走出医院的时候,我想到了什么,拼命的跑回刚才的办公室,把医生吓坏了,我在她的处方单子上写下:他转去哪家医院。她拍了拍我,摇了摇手里的手机,动用了她的人际关系网帮我找到了姜赫转去的医院的名字。
姜赫呀,我来了,等着我。
四
我紧紧的攥着着那张单子,那是找回姜赫的唯一途径。
我去前台,护士告诉我没有这个人。我不相信,翻遍整个医院,多希望回头的瞬间,姜赫能像以前那样站在我身后,说,“你就不能找我帮忙吗?”比起梦,现实有些残忍。每天晚上我都要回忆一遍曾经,听说治疗心伤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一遍遍给自己撒盐。
姜赫啊,如果你不护着我该多好。
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我收到了一个包裹,上面工整的字迹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了。大二的时候,我嫌弃姜赫的字写的跟小虫子似的,手把手教他,硬是让他一年就把字体改成了我的样子,还记得他说以后换个性别都可以替我去考试了。舍不得破坏掉他的字迹,我小心翼翼的撕下来放在口袋里。
打开包裹后,是一沓信,四五封的样子。时间显示第一封信是我离开后的第一天,只有几行字:从未失眠过的人今天竟然失眠了,付晨晨,你怎么会这么狠心?
第二封:一直以来你都是犹豫寡断,甚至对我有些惧怕,我能感觉出。说实话,很多时候我都想夸你,可是话出口就是你眼里的嫌弃。我一直执意于用我的方式表达我爱你,没有想过你会不会接受,会不会理解,会不会知我心意,我从未想过有一天那个买件衣服都会让我出主意的小姑娘会收拾好行李说走就走。我错就错在以为你不会放弃我,不会离开我……
第三封:付晨晨,今天我很想你。你说我偶然认识的一个女生怎么可能取代你呢,你说你的想法是不是很幼稚啊,你说你是不是很傻?今天,我回到了咱俩的母校,看着钟楼想起了那次带你看星星,两个人,一件大衣,整片璀璨的夜空。你知道吗,那晚给你唱的《浪费》是我的心声,我愿意,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还有一个你不知道的事——遇到你之前,我没有真正的知道星星的存在意义。我还去了静心湖边走了圈,想起你为了一块鹅卵石蹲了一屁股泥的样子。还有老年人活动中心,我也去了。以前咱们的跆拳道就是在那里练习,第一次注意你就是因为你把腰带邦成了一个蝴蝶结,我当时觉得,这个小女孩太有趣了。回忆这种事,掏出时间来就会发现它没完没了,越回忆越觉得我等不及要去见你。
第四封:我想去找你,抛弃了我该死的自尊心。比起一辈子都不能错过的人,自尊心一文不值。我恨我自己,如果当初粉碎自己的自尊心把你追回来多好。我去了你逃离我之后所在的城市,我从你曾经的室友那里得到了你工作的地方,我偷偷跑去看你了。你变了,长大了,成熟了,只有我能看到你笑容下面的忧伤吗?你说,我来找你你会开心吗?应该不会吧,在你心里我只是过去的一道疤。还有那天,我看着你冒着雨往回跑,心揪揪地疼,我多想冲出去保护你,可是我怕打扰到你的生活,让你对我更加厌恶,如果不能挽回,我希望最起码要少讨厌我一点。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犹豫寡断了,什么时候这么煽情了,付晨晨,你真是个小精灵,你让我懂得了怎么更好地去爱一个人。
我的泪水浸透了他的笔迹,在泛黄的纸上开出一朵花。我捂住自己的嘴,不让悲伤泄露的太快,颤抖着的双手打开最后一封信:
到了当时我们约定去西藏的日子了,我觉得一定要报个团,你这个小钱串子如果去一定会选择报团,这座城市有101家旅行社,如果发生百分之一的奇迹遇到你,我就卯足劲儿把你追回来,好吗?我真的很希望,拉萨的阳光下,看到你的笑脸,那是我这两年拼命努力打拼的动力,是我内心深处埋着的信仰。遇到你之前,我以为自己的生活会一直平平淡淡,我也不理解那些为了爱情甚至都不结婚的人,我现在懂了,所谓的爱情是两颗心的相守相知。
是的,我记得那个约定,但我没期望会遇到姜赫,我也不知道姜赫还会记得那个我随口说出的约定。看看寄件地址,我知道自己不能等了,不能再继续畏畏缩缩了,我要自己去找回幸福。我套好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信心满满的出门准备去找回我丢失的少年。
当我跑到一楼时,在楼下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姜赫!”他慢慢回过头,我看着他笑了,朝我张开了双臂。久违的姜赫身上的气息,钻进我的鼻子里,钻进我的心里。
我抬起头,他的脸被我的眼泪放大了,明明想笑,可眼睛却关不上打开的阀门。“能带我走吗,以后?”他俯下身,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我一直在等你。”
一直在等我,真好。
2016年,飞往洛杉矶的飞机上,姜赫坐在我旁边,手里是关于耳科的专业知识书,我称之为“馒头书”——乏燥无味。是的,他要研修耳科相关知识,他说,以后亲手为我治好耳朵,不管多久我都相信一定可以的,因为他是姜赫,我的英雄。 忘了说,姜赫是个医生,不过以前只是搞心脏那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