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今天是2019年8月20日，天气晴。 早上6点，准时起床。

匆匆洗漱完毕，我要赶往骑手集合点了，早点7点就要开始送。 想起昨晚送夜单的时候，一个顾客因为写错地址，点的夜宵不要了，再三确认顾客让我自行处理后，我就带回来放冰箱里。 今天早上去集合的路上，我就一只手抓住电动车把手，一只手吃着昨晚顾客不要的烤串，心情嗷嗷爽。

 又是美好的一天！ 到了集合点后，有几个年轻人已经到了。其中一个背着十几万网贷债务的小伙子，天天却还是满脸滑头的笑容。 我走过去问他，你怎么天天这么开心？ 他说，因为我没办法啊，哈哈哈哈…… 6点35，因为这时候还没什么单子，就是我们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候。

集合点在麦当劳，但是我们几个从来也没奢求过麦当劳的冰淇淋。 毕竟，再穷，也不能只买自己的份，肯定要请大家一起的。集合点十几个人，麦当劳原味甜筒4块钱，就算第二个半价，也要40多块，也不说吃不起，但是实在舍不得，有时候来回跑七八个写字楼也赚不到这个数——一被投诉，200块没了，那就更加要赚回来。 小伙子们开始交谈着抖音，或者快手 ，或者哪里的妹子好看。

 我融入不进去， 只能心念念着今天能做多少单，祈祷自己遇到好一点的顾客，不会投诉我；当然，自己做得不对，被投诉也是正常。所以最应该祈祷的是那该死的天气和交通——希望今天路况良好，让我能给及时把外卖送到顾客手中。 这样，你好我好他也好。 恍惚间，差不多7点了，大家要准备抢单了。 这时候来的是早餐单，因为早高峰车况不好，所以其实早餐比午餐难送。更多的时候，因为上班人多，电梯不够用，我们往往要爬十几层楼梯，甚至更高。 没办法，我们不能跟白领们抢电梯。 但是最近我的手脚有点不听使唤了——我有点爬不上十几层的楼梯了。

 恍惚间，我听到我的妈妈跟我说：儿啊，你已经37岁了……

哦？

我已经37岁了吗？

嚯，在教室里抓着女生的辫子哈哈大笑的事，仿佛就还在昨天，可是一回过神，发现那已经是20年前的事了……

中午

中午的单子，大家都喜欢抢3公里以内的，但是我不一样，我这种糟老头子，只能抢3公里以外的。 都说3公里以内跑一趟是要十几分钟，一个小时就是赚20来块。但是其实送一个远程单子吧，其实比短距离的单子更划算，因为3公里以内的单子大多是城区，拥堵到电车进不去，只能靠跑。

 我们很难想象那种顾客明明就只距离自己百米以内，或者就在楼上，偏偏我们就被堵在路上，眼睁睁地看着订单超时，呆呆地挨着顾客的骂，最后莘莘地接受顾客的差评——一天白干。 所以我这种糟老头子不去跟年轻人抢3公里订单，自己跑远一点，还能顺便带点其他单子，好的时候吧，一趟来回一小时，也能赚个40块。

 当然，像那种送高档写字楼的兄弟就很幸运，一趟走几家，百十来块就到手了。这种情况却偏偏又是极少的。

下午

下午三点。我终于送完了中午的单子，开始蹲在路边啃一个肉夹馍——这就是我的午餐。其实这个肉夹馍一点都不便宜，加上豆浆要16块，有时候心一狠给自己奖励两个鸡蛋，这可比很多白领吃得好。 吃完了就得开始送下午茶了。

下午茶一般是妹子比较喜欢喝，而且妹子们都是结伴买，所以一个订单往往好几杯奶茶。遇到经常性的公司福利，一些公司会给员工订购一整箱的奶茶，这时候也得送，而且要小心翼翼，这要洒了，或者出事倒了，可不得了。

当然，配送费也是一单5块。 这时候大家比较关心高温的问题，其实37度的高温虽然热，但是一整天在外面跑，也是没有太多感觉的。 唯有从写字楼冰冷的空调出来，那一刻是最难受的。

 晚上

一般送了白天，晚上是不出来干活的。但是像外卖大叔这样的人，还是会干。

晚上送得最多的，是烤串。 那味道，香浓。 不过顾不上那香味，我得以最快的速度把餐送过去。早一分钟，客户也许还没睡。

经常遇到点了夜宵睡着了的顾客，要么在楼下喊到被保安抓，要么干等一小时，最后只能自己吃掉。

当然，钱也要自己付。 送夜单会比白天单子贵一些，也能多赚一些，但是最害怕的，就是准备吃饭的人睡着了。

那个时候会觉得，大半夜睡不着的人，有多可爱。

凌晨

凌晨的时候，大部分兄弟都会在睡觉。 而像我这样的糟老头了，因为生活窘迫，反而没什么睡意。 多的是思考人生，或者写写文章——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我唯一能坚持下来的东西了。 有时候半夜2点我妈会打来电话。 我问她怎么还没睡。她说，睡了，又醒了，想着今晚夜色好，潮汐刚下，差不多就得起床赶海了。

我想也是。

不过，我要睡觉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