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高跟鞋

后来,我工作了,嫁人,结婚,生子,很多往事早已忘却。

妈妈身体每况愈下,她终是没能抵住病魔。那天,妈妈躺在病床,一直挺着,直到我来,推开门,妈妈使出最大的力气,向我的方向扭了点头,直到视线终于可以略微触碰到我,她才安心的笑了笑,闭眼了,走了,终于是去找爸爸了。 她睡的那么安详,那么美丽,又那么脆弱,像一幅画。病床边,只留我一跪哭在地。

最后,我不再年轻,又回到了当初这座房子。一连收拾几天,竟发现家里有个隐秘的角落,我走进去,好像是在下意识地寻找着什么。推开暗门,眼前竟涌出一墙整整齐齐的鞋盒,错落有致,宛如艺术圣品。打开去看,竟是一双水金色高跟鞋,复古典雅,只是有了暗淡灰尘。再打开一件,是高跟鞋,再打开一件,还是高跟鞋……

这些都是妈妈的吗?为什么印象里,妈妈很少穿过高跟鞋呢?我只记得妈妈匆忙的背影,只记得她从来不爱美,也不打扮。

原来,我遗忘了......

小时候,我总是爱美,穿着妈妈的高跟鞋走来走去。一瘸一拐地,走在放高跟鞋的房间里,走在明亮的客厅里,走在泥泞的小路间。

不小心,精美的鞋上溅满脏兮的泪水。

我,光着脚,在夜间,趁妈妈熟睡,小心翼翼地偷偷放回高跟鞋。

闭上眼睛,假装一切没有发生。

第二天,妈妈像个委屈的小孩,满街追打这个落荒逃犯的我。

青春时,妈妈送我一双高跟鞋,那样高雅美丽,可我却只爱穿球鞋,最后,那一双高跟鞋,也不知去向。

长大了,我借了妈妈的一双高跟鞋参加晚会,不小心弄断鞋跟。

呀,这是妈妈最心爱的一双了,它一直珍藏在那个唯一珍珠嵌满的鞋盒里。

我像小时一样小心翼翼地偷偷潜入那个房间,可这次,妈妈却微微一笑,竟没有一丝怪罪......

这天阳光正暖,透过房间的窗,显得那样柔和安心。我弯下身,一件一件地,把鞋盒打开,拿着纯白色的布,小心翼翼地、默默地擦拭着......


后记——

不知从何时开始, 妈妈渐渐地不穿高跟鞋了,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终于体会到了关于“岁月”的流逝,关于“老”的概念。“老”,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日久月长。只是,发现“老”,却是一瞬间中。家庭变故,岁月无情,不知道,妈妈在天堂那边,是否还喜欢珍藏那么多双高跟鞋,她是不是会像年轻时一样,天天会想着要穿哪双高跟鞋才好呢? 嗯,我想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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