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闹了一会,我想想玩笑开的差不多了,再和她折腾下去,就真的显得我这个做领导的没派头了。我从皮夹里抽出一百块钱给高妹,得意洋洋地说:“这个是车钱,我前面开玩笑的,不要找了,你拿着吧。”高妹有点惊讶,也不客气,直直地把钞票抢过来,直勾勾地眼睛满意地看着我。我又说:“现在时间还不算晚,这样吧,我请你吃饭,你自己说,去哪吃?”
高妹陷入了沉思,嘴里轻轻地嘟喏着:“吃什么呢?太便宜对不起我自己,太贵了你这个小气鬼又不肯。”我在一旁哭笑不得,不停催她:“你说什么呢,快点想,想不出来算自动放弃。”高妹瞪大了眼睛,鼓起腮帮子往外吹气,突然反问我:“大领导,那你预算多少。”
我乐了,忍不住逗她:“预算么50块钱,加上前面没找零的车费,打到南天门了呀。”高妹翻着眼珠子问:“「南天门」什么意思?才50块钱你这个吝啬鬼,我不要吃了。”看着高妹可爱的样子,我觉得心都酥软了,和她这样嬉笑打骂,时不时被经过的路人所羡慕,让我更加欲罢不能。
高妹迟迟不说哪里吃,我终于还是屏不住了,我问:“你吃不吃牛排?”高妹说:“这个不错啊,去哪吃。”我说:“那就去豪享来吧,氛围不错,价格适中,味道也不错。”高妹又问:“这是啥地方,从来没去过,好不好啊,是不是山寨的西餐馆?”
我用爱疯上网搜索了一下,拦了辆出租和高妹赶到最近的一家豪享来,已经九点多了。这家店生意果然很好,这个点位子都满了还要排队拿预约号,而那号码,已经排到十号之外了。我和高妹站在豪享来的店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车辆从我们身边经过,高妹有点惊讶:“这地方还可以啊,人气挺旺。”我说:“这家西餐馆,评价也不错的,待会吃了你就知道了,很正宗哦。”
高妹点点头,我想,果然挑对了地方,把高妹给唬住了,不知不觉又想到如果是人事妹妹,估计来这种地方吃牛排,她是看不上眼的吧。等了十来分钟,服务员招呼我们可以进去了,我们在她的指引下来到了靠近卫生间的一个台面,一对用完餐的男女正准备起身离开,另外有一个服务员在有条不紊地整理桌面。
我和高妹在一旁站着,看着服务员把吃的底朝天的盘子叠在一起放进一个红色的塑料桶里面,再用一块抹布往桌上一抹,放上两个新的大盘子,还有刀、叉什么的,然后示意我们好了。我对高妹说:“美女,请坐。”高妹也不客气,往劣质皮革靠椅上一坐。
我也坐下,服务员把菜单拿过来,一本给我,一本给高妹。菜单的幅面很大,用了很厚的彩色瓦楞纸装订,很沉很气派。我偷偷瞄了一眼高妹,她正认真的翻看着菜单。
整个餐厅灯火通明,气氛很好,唯一不足的是声音稍显嘈杂,又因为靠近卫生间,来来往往的顾客比较多。我招呼了一下服务员,轻轻地问:“有没有别的座位?这个地方那么靠近洗手间,不太好吧。”服务员不好意思摇摇头,说:“真的没有了,先生,这几天国庆佳节,生意特别好,非常抱歉。”
我对高妹说:“美女,没办法了,只能在这个地方勉强一下了。”高妹抬起头,微微一笑,发出嗲嗲的豚音:“帅哥,没关系啦,你多买单就行。”我哈哈笑了,说:“这不行,50元的标准啊,超过自理。”高妹撇撇嘴,不理我继续看菜单。
我点了份个黑椒小牛排套餐,高妹点了菲力牛排、玉米烙、小布丁和一杯冰饮。点毕,我问:“够了吗?”高妹说:“行了,不够再点吧,替你省钱。”我对服务员点点头,示意就这点,叮嘱她稍微快点。
我们就这么坐着等食物上台。高妹没话找话,问:“你刚才没吃过晚饭吗?”我说:“吃了碗牛肉面。”高妹说:“你猪啊,要吃几顿晚饭?”我说:“没吃饱呀,也不知道在肚子里的哪一个角落,再说请你吃饭,总不至于我看着你吃吧,那多残忍。”
高妹鬼笑着说:“你不残忍吗?自己女朋友前脚刚走又和我出来吃饭。”我看到她眼睛里面那点坏坏的眼神,苦着脸说:“没办法呀,碰到讨债鬼,甩都甩不掉。”高妹“呸”了一声,骂道:“你说谁呢。”高妹真是太活泼了,和她一起聊天,感觉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轻松,我们互相嘲弄对方,然后又会突然哈哈大笑,惹的邻里的顾客以为我们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一本正经地对高妹说:“如果我们在国外的高级餐厅吃西餐,如果这么说话,会被几个黑鬼拖出去一顿暴打。”高妹花容失色,配合我说:“帅哥,是真的吗?那我们轻一点,轻一点啦。”说到最后几个字,音量轻的像是绣花针掉在地上,于是我们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牛排端上来了。高妹看着自己面前满满的一大份,乐的合不拢嘴,笑嘻嘻地说:“帅哥,我开动了哦。”我说:“慢,stop!”高妹不解地看着我,拿起的刀叉举在半空,我严肃地说:“你会用刀叉吗,要不要我给你培训一下。”高妹把刀叉放下来,抬起手朝我脑门上一拍,骂道:“你有病呀,我饿死了。”
我哈哈大笑,切了一块牛肉塞进嘴巴,爽啊!高妹小心翼翼的用叉子把牛排固定,又轻轻地用小刀割了一小块,塞进嘴巴里面咀嚼起来,眼睛闭起来,仿佛在品味着。我说:“你得了吧,好像经常吃牛排的样子,要不要点杯红酒给你呀?”高妹一听,直点头:“好呀,你敢点我就敢喝。”
我倔强地说:“我有啥事情是不敢做的?就怕酒后乱性了。”招呼服务员过来,说:“给我两杯红酒,再弄点冰块过来。”高妹在一旁插嘴,来一杯就可以了。我说:“你缩了吧。”高妹说:“我替你省钱呀,你看我这里一大杯冰饮,你叫一杯我们一起喝就够了。”
我坏坏地看着高妹,问道:“怎么一起喝法?”高妹白了白眼,不理我,只顾自己切牛排吃,突然把叉子伸到我的盘里,撩了点面条,我说:“你强盗啊。”用手保护住餐盘不让高妹再抢面条。高妹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个上海小男人本性就是小气,人家想尝尝味道呀,我又没点面条。”
说完吃了一口,喃喃地说:“这面条一点都不好吃,你再求我吃,我也不吃了。”不一会,服务员把红酒拿来,高妹喝了一口,大大方方地又递给我,于是我也喝了一口。我们你一口,我一口,喝着同一杯红酒,仿佛一对天作之合的恋人。这顿饭吃的很愉悦,时间也不知不觉地就在轻松的气氛中慢慢流逝了。
吃完饭,我结了帐,共一百五十多元,绝对不算贵,但是最让我开心的是,高妹的活泼让我完全忘记了金毛离开后留下的那丝淡淡的忧伤,这是种说不上的滋味,既不是那种失去爱人的痛彻心扉,却也不是淡淡的毫无感觉。我们走在大街上,高妹突然抬起头,问:“为什么在上海,我从来看不见漫天的星星呢?”
我沉默不语,只是也抬起头,我看见天上挂着的被小半片黑雾笼罩的弯钩月亮,果然没办法看见一点点星星的影子。高妹喃喃地说:“在我们老家,每天夜里,只要不下雨,满天的星星,你想去看看吗?”我叹了口气,倔强地反驳:“小时候我们这里的天空,也是有星星的,很多很多。”这是句大实话,我印象中,当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漫天的繁星,只是那时候,上海没这么多人。
高妹见我认真地样子,只是微笑,我们继续前行,我答应高妹送她回宿舍,就必须要做到。高妹突然问我:“你什么时候搬出来?”我笑了笑,说:“明天就把东西搬过去,否则又没时间了,后天我一个好朋友结婚。”高妹问:“你东西多不多?”我说:“还可以吧,几个箱子而已,都是些被单被子、衣服什么的,还有电脑最好带过去,否则晚上太无聊了,估计明天一天都要忙这个事情了。”
我突然想到什么,说:“你等着,我打个电话。”我拿出手机打电话给猴子,我的技校死党,牌友之一。电话接通,我直截了当问猴子:“明天有空吗,我要搬家,你车子替我送送,在浦东。”猴子问:“啥辰光?”我说:“随便,十点左右吧,行不行?”猴子说:“没问题,我十点钟开车过来。”
挂断电话,我们继续前行。高妹突然问我:“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整理房间?”我有点惊讶,以为高妹只是开玩笑。我看着高妹的眼睛,此时此刻是如此的真诚,绝不像是开玩笑而已。我心里大喜,但还是不放心,慢悠悠地问:“你真的来帮我吗?”高妹说:“废话,当然是真的,刚才吃了你的嘴短,只能出出力呀。”我连忙点头,高兴地说:“好呦,中午请你吃便饭。”我把高妹送到宿舍,约定明天10点半样子,在我租的房子碰头。月光如斯,高妹点点头看着我,我心中空空,竟然傻乎乎的说了声“再见”,头一回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