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
唐梦季——唐府独女,女主人公
崔凛生——男鬼,男主人公
唐忘——男鬼,唐季梦亲生父亲
卓贵——财主
唐庄——唐府大老爷
沈平芝——唐府大夫人,唐梦季之母
王婆——唐府下人
兰儿——唐府丫鬟
卓管家、卓府家丁
老李、小陈——路人
第一幕:
地点:唐府
王婆:(小心翼翼的敲了一下唐季梦的房门)小姐,老爷夫人唤您去客厅吃点东西,明各儿就是您的大喜了,可别挨坏了身子。
唐季梦:(坐在梳妆镜前,纤手向桌上一推,胭脂粉洒落一地)我不吃,告诉爹娘我是不会嫁给那流氓财主卓贵的。
王婆:小姐呐,那卓贵虽是性子野了点,看看他那富贵的模样也算过得去。
唐季梦:这些话近日我听得已经够多了。
王婆:这——(摇摇头,转身向客厅走去)
沈平芝:(望着迎面低头走来的王婆)王婆,小姐呢,我不是让你唤她来吃晚饭?
王婆:咱们小姐怎么也不肯出来,还说——
唐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还说什么?
王婆:小姐说明儿断断不会嫁给那卓贵的
唐庄:岂有此理,我唐府怎会养出这么一个不知礼数的女儿!你且退下,我亲自去一趟。
沈平芝:(抚了抚唐庄粗圆的肩膀)老爷,莫动怒,梦儿只是一时任性罢了。
唐庄:(望向身旁的两个家丁)你们,对,就是你们俩,给我把这几箱聘礼抬到库房里边去,那对翡翠玉如意别给我抬坏了。记住,你们可赔不起。(说着便大步向唐季梦的闺房走去)
唐庄:(用肥圆的手掌推开了房门,大跨步走到唐季梦的跟前)梦儿,不论你在唐府怎么闹爹都随你,明日等你一嫁进卓府你得守好自己的规矩。明白了吗!现在跟爹出来吃饭,晚上好生歇息,虽说对方是个财主,明天爹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不能给咱唐府丢面子。
唐季梦:(背对着唐庄,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唐庄,一言不发)
唐庄:梦儿?季梦?听懂了吗!
唐季梦:爹,我说过了......
(唐庄瞥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胭脂盒子,大跨步迈出了闺房的门槛唐季梦默默起身跟上前去。)
沈平芝:(紧锁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老爷——(唐庄朝沈平芝看了一眼便径直向库房走去),梦儿,你终于来了,你看饭菜都凉了(说着挽起季梦的手)。(向着侍立在一旁的兰儿吩咐道)兰儿,快拿把这些饭菜拿去给小姐热热吧。
兰儿:是,夫人。(拿来一块端板将饭桌上的素菜一并排列了上去,桌子上只剩下一盘蒜蓉块鸡和一盘蒸肉。)
沈平芝:兰儿快快去准备吧!别让小姐饿着了。还有,这盘青菜叶儿看起来不太新鲜,让厨房再给小姐重新准备一份。
唐季梦(招着手呼唤):兰儿,兰儿,再帮我把桌子上这两盘肉拿进厨房热一热吧!
兰儿:(疑惑不解地看看沈平芝,又望向唐季梦)小姐,你不是——
沈平芝:梦儿,平日里见你不沾一点荤食,今个怎么——?
唐季梦:(淡笑道)娘,从现在开始我要开始吃些荤食,我也能吃荤食。
(沈平芝顿了片刻,便示意兰儿将桌上那两盘肉一并端进了厨房。)
(只见兰儿前脚刚进了厨房,财主卓贵领了担着两箱银子的家丁入了府厅之中。沈平芝立即起身相迎。)
卓贵:(眼睛直直地盯着唐季梦)小娘子,几日不见容貌又多了几分姿色。
(唐季梦看了看沈平芝便把身子转向卓贵的相反一侧)
卓贵:哎呦,小娘子生气啦?莫不是怪我这些天没来看你?不要着急,明天等我把你娶进卓家大门再好好补偿你一番。我当着岳母的面向你保证,今后你跟了我,你吃的保是山珍海味你,穿的都是绫罗绸缎。
唐季梦:卓贵,谁说要嫁于你,拿着你的银子回去!
卓贵:(摸了摸杂乱的胡子,朝唐季梦挤了挤眼)我知道,我知道,明日咱们就要成亲了,今天咱俩见了面也是不合规矩的,我来也是再给亲家送些薄礼来。我送完了礼就走,反正好日子还长着呢!
唐季梦:(漠然一瞥),真的吗?那你就等着。
卓贵:小娘子说得好,我这就离开。小娘子明日可得好生打扮一番,才足以衬得起这花容之色,我这就离开。(向身后的家丁呼道)走吧,明日你们自己也要穿得体面一点,切忌误了这良辰吉事。(说着便留下两箱彩礼带着两个家丁离开了唐府)
(在卓贵离开之后,唐季梦在沈平芝的陪同下吃完了晚饭。便匆匆回到了闺房之中,彻夜未眠,心中有许多话想倾吐出来却找不到一个适合倾听的人,只好在心中默默盘算着。)
第二幕:
地点:迎亲路上
(鲜红喜庆的迎亲队伍穿过街道时格外扎眼,在锣鼓喧阗声之中,人人都知道大财主卓贵将要迎娶唐府大小姐为妻。推搡的人群中,四人共抬的轿子显得愈加平稳。在过草地之时,唐季梦忽然让卓府家丁将花轿停了下来。)
唐季梦:卓管家,卓管家,先把花轿停一停,我要去解手。
卓管家:(示意抬轿家丁)好了,大家把轿子暂且停下来吧!(附身对轿子里的唐季梦说道)夫人,轿子停了,您请出来吧。
唐季梦:好,劳烦管家了(低着头掀开轿帘向草丛深处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远,终于实现了逃亲的第一步。)
卓管家:(小姐许久未回,见情况不妙,慌张地对众家丁说道)不好,这新娘过了许久都还没回来,不会是逃亲了吧。赶快给我追回来,不然主子非要了你我的命不可!
(众家丁和卓管家将轿子放置在一旁,向着季梦逃跑的方向追去。季梦不停地向前跑着,在途中不慎扭伤了脚,因而跑得更慢了。很快卓管家一行人在悬崖边眼看就要追上她了。)
卓管家:夫人,不要再跑了,快快随我们回去吧!
唐季梦:(扭过头瞥了一眼)不,你们不要再追了,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嫁给那个流氓卓贵的。
卓管家:夫人哟,前面就是悬崖了,你也不能继续向前进了,再进一步你就会粉身碎骨,还是随我们——
(唐季梦冷冷地看着面前这帮口吐好言的卓府家丁们,在向后退的过程中,踩到了崖岸的小碎石,身体倾入了无际的山崖之中。)
卓管家:(将头探向悬崖边)夫人!夫人!(悬崖下是万丈深渊,层层叠叠的云雾缭绕在一处,丝毫看不见人的踪迹。卓管家摸了摸满是胡渣的脸,转头对众家丁说道)这么高的悬崖下去许是没有生还的希望了,留下两个人去崖底寻找夫人的踪迹,剩下的人立马随我回复禀告大少爷。
第三幕:
地点:荒郊
(唐季梦穿过层层叠叠的云层下坠,不知怎么下坠得越来越慢越慢,底部托着一只巨大的彩蝶风筝,唐季梦侧躺在上面晕厥了过去。)
唐季梦:(躺在一条小溪旁,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看到一个半透明的身子在她身旁飘忽而来,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你,你是?
唐忘:(赶忙迎上前去)孩子,你醒了。
唐季梦:是你救了我?(想要起身坐起)
唐忘:嗯。(赶忙用风筝托着唐季梦起身)
唐季梦:(仔细盯着那张生满皱纹的脸庞)谢谢您,请问你是?
唐忘:你瞧瞧我这般模样也能猜着一二,我说出来希望你不要害怕。
唐季梦:你这样救了我,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
唐忘:不,孩子,我不是人,我是鬼我就是游荡在这山间的一只野鬼。
唐季梦:(试图用手抓了抓他的衣袖,不想却打了空,一阵恍惚)你真的是......
唐忘:孩子,想必你也是平生第一次见鬼吧,过去多数人遇到我后不是转身而逃就是立即晕厥,很少有像你那么冷静的。
唐季梦:我相信你是一只好鬼。(盯着唐忘的脸庞看了许久,记忆中也有这么一张熟悉地脸庞,仍旧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请问怎么称呼您呢?
唐忘:我叫唐忘,其实的本名并不叫唐忘,我本名为唐庄,十年前被妻子与奸夫合谋算计这才丧了命。
唐季梦:等等,老先生,你说你的本名叫唐庄,我爹爹的名字也叫唐庄,怎么——?
唐忘:你是——梦儿?
唐季梦:你怎知我的名字?
唐忘:(嘴唇颤抖,眼角湿润)梦儿,我是你爹爹啊!你现在所谓的爹爹就是当年和你母亲联手杀害我的人!
唐季梦:(泪如雨下,想要抓住眼前的亲生爹爹却怎么也抓不着。)爹爹!
唐忘:孩子(叹了口气)你是抓不着我的,我已经死了,我的躯体早已在这荒郊之中腐烂殆尽。
唐季梦:爹爹,梦儿对不起你,梦儿这么晚才认着你。没想到母亲和那个假爹爹竟然联手杀害了您并且夺取了您的家财,枉我叫了他十年的爹。
唐忘:不要生气,孩子。经过了这十年我早就释怀了。虽然我曾经一度想要寻求报仇之法,但都以失败而终。他还讨教过那茅山道士,得知只要向那鬼身吐一口唾沫,鬼自会融散开来。之后的数年中我改了名,为的就是把这段不堪的往事忘却,虽然这么都忘不了。
唐季梦:爹爹,这杀父之仇孩儿永远都不会忘记。
唐忘:孩子,暂时放下这些与你们这代人无关的仇恨吧!在我死后的这十年来我每次找那个杀害我的裘皮报仇,总是狠不下心来,我一想到你会因此没了依靠,便就放弃了报仇。(黯然低头,叹了口气。突然抬起轻飘飘在空中晃荡的脑袋向季梦靠近)
唐季梦:爹爹?
唐忘:对了,孩子,为何你今日穿着喜服,若日大喜日子怎么——怎么会跌落山崖险些送了命?
唐季梦:爹爹,我不愿称今天为我的大喜日子。那个假爹裘皮贪图卓家的钱财执意要把我嫁给咱们镇上的地痞流氓卓贵,往日最疼爱我的母亲这次竟默许他这么做。我在逃婚的过程中就不慎跌入了这山崖之中。如果不是如此,我就很难见到爹爹您了,以后我就可以和爹爹您——
唐忘:梦儿,你先随我回到爹爹的清平堂吧,三天后我帮你打点一些盘缠由你到更远的地方去找个好些的落脚之地,不要回唐府了,也不要再到爹爹这儿来了。
唐季梦:(不解而着急的情状)爹爹,为什么我不能留在你身边一定要走,我才刚刚认回你?
唐忘:你听着,爹爹现在是鬼魂之身,你若和鬼待在一起超过了三日,到第四日你的身体会慢慢发生一些变化,身体自下而上的慢慢变轻,骨肉渐渐变得透明,最终你也会变成鬼的,明白了吗?
唐季梦:我明白,不过变不变成鬼我一点儿都不害怕,死里逃生遇到我的亲生爹爹在这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幸福了吧!能够陪伴在骨肉至亲身旁,是人是鬼又何妨。
唐忘:孩子,到了那日子你自然会明白。(说着拾起了地上的风筝,将风筝线的一头递给了季梦)梦儿,你拉着这风筝线的这一头,我这样就能引你上我的清平堂。
(唐季梦牵起了风筝彩线,一路穿过悬浮在空中的房屋,房屋都呈现着半透明的形态,屋里屋外飘动着的都是死后的鬼魂。)
第四幕:
地点:清平堂
(不一会儿,父女俩便到了清平堂)
唐季梦:(低头看了看堂屋之下那一片毫无生气的枯草,有环望四周悬浮在荒草之上的堂屋的绿草,不禁发出感叹)爹爹,原来你们鬼居住的地方竟如此有生气,死后的一切也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荒凉。(唐季梦在环顾四周之后,将目光停驻在一位纤弱而生的白净的男鬼身上,不知不觉间竟沉醉其中)
唐忘:(拉了拉风筝线的一端)梦儿,梦儿,你在看生儿吗?
唐季梦:生儿?
唐忘:嗯,他叫崔凛生,生前是位文弱书生,只因在科举考试中拔得头筹受到他人嫉恨而遭人暗算而亡,遇到我,我收留了他,将他留在了这清平堂处理花草的魂魄。这也是五年前的事了,现在他已经完全放下了,他常常说像现在这样照顾从俗世中坠落的花魂、草魂便足以了。一切功名与仇恨皆为浮云。
(崔凛生一听到唐忘提到自己的名字便安置好身后的葵花魂,径直飘移过来)
崔凛生:(在唐季梦的面前停下,将她上上下下大量了一番)先生,这位小姐是——?
唐忘:这是我在阳间的女儿——季梦。
崔凛生:原来是梦儿小姐,唐先生在我耳边常常提起你,一日一见不由得感叹俗世之中竟生得如此俏丽的女子。
唐季梦:(在大红喜服的衬托下,一张粉脸立即变得红扑扑的,不敢直视崔凛生轻柔而又含含波的眼睛。)爹爹,看样子他不像一个文弱书生(心中暗自欢欣)
唐忘:生儿,不要对梦儿开玩笑了(说着把手中的风筝线头递给了崔凛生)生儿,你牵着线暂时帮我照顾安置一下梦儿。
崔凛生:好的,先生,您放心吧!(牵着风筝线领着季梦在堂厅中坐了下来。)
(两人面对面坐着,简单地聊着阳间与阴间的相同之处和不同之处。偶尔的目光相接,两人 害羞地有意地回避开来。)
第五幕:
场景:堂厅晚饭时
(饭桌上唐忘不停地给季梦夹着菜,坐在一旁的崔凛生看了看唐忘,又不时地看着季梦。嘴里哆嗦着,似乎有话想说却迟迟说不出口。)
唐忘:梦儿,来!多吃点羊肉补身子!
唐季梦:好,谢谢爹爹,爹您也多吃点羊肉。(唐季梦眼含笑意地看着唐忘,遇到崔凛生那直勾勾的眼神时又刻意将目光收敛了起来。)
唐忘:(望着一旁的崔凛生)生儿一只盯着小女做什么梦?
崔凛生:先生,小生有一个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唐忘:有什么不当讲的,直说吧!
崔凛生:先生,可否让小生纳梦儿姑娘为妻,我对他可是一见倾心(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唐季梦。)
唐忘:(拍了一下桌子)胡闹,你可知我们都是鬼,而梦儿是人,人鬼怎能两相结合?况且这也要看梦儿的意愿。(把身子转向季梦的一侧)梦儿?
唐季梦:(带着羞涩的微笑点了点头)
唐忘:梦儿啊,万万使不得啊!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况且人鬼之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别忘了爹爹的话,三天之后你就该走了。
唐季梦:(终于勇敢地正面注视崔凛生,向其默许地点了点头,继而转向唐忘一侧)爹爹,就算三天时间到了我也不会走的,我要永远留在爹爹身边,留在凛生身边。
唐忘:梦儿啊,你知道三天后你若不离开是什么后果!你的肉身会自下而上的逐渐变得透明,当透明的情状延及全身时,你也会和我们一样变成鬼的。
唐季梦:爹爹,我明白您的苦心,可是人是鬼又如何?人依旧有贪念、恶念,当个鬼也未曾不可。
唐忘:既然你执意如此,爹爹也只好依你。
(唐季梦与崔凛生一起拜谢了唐忘。)
第六幕:
场景:第四日大婚
(唐季梦与崔凛生正在堂厅内牵着风筝线两头对拜天地,忽然听到了似有一阵强风把门破开的声音。)
卓贵:(浑身贴满道符,向身后的假唐庄说到)你看这半人半鬼的样子,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
唐庄:卓爷,她和这帮鬼混在一起,如今还妄想成亲,任凭卓爷您处置。
(在唐庄的身后,众仆人抬着一个装着专门制鬼的唾液的大木桶。)
卓贵:(得意的抬手向众仆人呵道)泼,给我使劲地泼,我倒是要看看这鬼的天地还拜不拜得成!
(霎时间厅堂中一片模糊)
唐忘:(抓起季梦手中的风筝线,线断了,一半留在了季梦的手中。)梦儿,生儿你们快离开,我来对付他们,快走。
唐季梦:爹爹!(热泪倾涌)
唐忘:(握紧风筝线,面对着唐庄和卓贵)你们谁都别想伤害我唐忘的女儿!(迅速的将绳子勒紧他俩的脖子,直至他们断了气才慢慢放开绳子,消失在漫天唾液之中。)
(季梦与凛生也随及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第七幕:
场景:小镇大街上
老李:小陈,你听说了吗?在郊田的一座刻着唐字的无名墓碑旁发现了一个半身女子,下半身虽是透明但缠绕着一只风筝,有人猜测那半身会不会埋在了土里。
小陈:那是哪家姑娘呀?
老李:至今也没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在繁花落尽的季节里,这位女子总会出现在那里,身上盖着那只断了线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