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的黄昏来势汹汹地涌向
我周身的一切
它用颜色而不是声音宣誓主权
在它的席卷下 万物肃静
只有古董敞篷汽车 沿着海岸
咆哮着迎向它穿行
以及教堂的整点钟声
长长地 缓慢地
弥漫整片海港
无处不在 与它势均力敌
我在等着我的房间被掠夺
我平躺在床上 盖上被子
关掉也许会让它愤怒的黄色灯盏
七点十分 它来了
它把我的窗户 以及窗户外的一切埋没
它把立体变成了平面
在形成直角的墙上 只留下黑色的暗影
和标志胜利的金黄色
我久久凝视着这个平面
松树的针叶在小心翼翼地流动
它们只剩下稀疏而模糊的轮廓
我百叶窗的长线 仿若海上船只的桅杆
它逐渐淡去了
像我浓烈的日子被海水搅动着
直到变成一个透明的腐朽刻钟
喧嚣又开始了
一辆车的警报响了三十二次
行船的引擎声让人莫名悲哀
几个金发男孩在争吵
粗犷的歌声从某家餐厅断续而来
有人上楼梯的震动 让我的床沿也在颤抖
这颤抖流过我全身
我与倾斜天花板的裂缝面面相觑
这裂缝像山脉延伸 像波浪起伏
又像一张张侧脸
可所有的比喻都抵挡不过
是空隙里无尽的黑暗塑造了它的
这个事实
我在这条黑暗里塞进了时间 虚空
和日复一日的百无聊赖
它已开始下一个征程
厮杀让它流下鲜血
这鲜血 把云朵 住房
和另一扇木质百叶窗的层层扇面
染得腥红
而我把这腥红也塞到了那裂缝里
让它们组成的混合物
发出若隐若现的狡黠光芒
然后镶嵌进我的双眼
我将以此度过余生的所有漫漫 茫茫
2017年8月写于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