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中午时,我们一起吃了饭。许久不见,你少了些儿时的活泼好动,多了几分端庄与稳重。
曾在我记忆里,像个假小子般疯跑、上下乱窜的你,恐怕我是再也看不到了。嗯……换句话说,你越来越像个女孩子了!
原本我以为对于我这个许久未见的姑姑,你可能会感到有些陌生而拘谨,但事实上我完全错了,你对我表现出了异常的热情,在这这份热情中,我依稀可以看到过去你的影子。
餐桌上,你眯着眼睛,笑着跟我说着学校里的趣事;这倒是也让我回忆起了我的校园时光,尽管它并不那么美好。
只是说着说着,我注意到你将吃剩的半块鸡腿直接丢到了桌边。
我问你,那个鸡腿怎么不吃了;你回答,太大了,已经吃不下了。
我愣了几秒,终究什么都没有说。那时,我想起了我和你的奶奶(我的阿姨)曾发生过的一段往事。
小时候的我,一到了寒暑假,总是喜欢到你奶奶家小住。一天,你奶奶做了一锅豆沙包,我吃了一个,又拿了一个,结果第二个豆沙包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于是,我悄悄溜进院子里,把那半个豆沙包扔掉了。这一幕,却刚好被出门倒脏水的你的奶奶看到,没有任何悬念的,我被批评了!
实际上,当年的我作为你家的客人,你的奶奶并没有对我说什么十分严厉的字眼,只是好言的劝告而已。只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哭了。虽然或多或少我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不对的,但更多地原因还是因为羞愧,我感觉自己丢了面子,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这让我尴尬异常而又无地自容。
随后的一段时间,我没有再去你奶奶家小住。
我害怕你的自尊心也如当年的我一般莫名的强烈,所以在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有说。
几年前,我听过这样一个典故,说是日本人饭前的那句“いただきます”的真正含义并不仅仅是中文直译的“我要开动啦”,这句话真正的内涵是表达一种感谢,这份感谢并非是对制作食物的人的感谢,也不仅仅是对于餐盘中食品的感谢,这份感谢是对阳光,对雨露,对清风,对世间万物的感谢……
我不想对你喊些什么要珍惜粮食,拒绝浪费一类的口号,因为那样的语句过于空洞而冰冷;我希望你能闭上眼睛,试着想象一片绿油油的稻田,你碗中的大米并非是那一团热乎乎的死物,它们是从那么小的、那么柔弱的细苗慢慢长大的!它们吸收土地里的营养,接受阳光的滋润,感受清风的抚摸,渐渐变得澄黄而饱满;成熟的季节,割稻机在麦田里隆隆作响,稻子被堆成一座座小山……
那块因为你吃不下而被丢在桌边的鸡腿呢?你可曾想过,那只鸡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人类因生存而选择将一些生物作为食物的一部分,植物也好,动物也罢,无一不是在大自然的呵护下努力生长;在你每天吃饭的时候,是否有对这一切感到敬畏,充满感激?还是视之为理所应当?
我亲爱的侄女,或许现在的你看着这篇文章仍会感到不耐烦,甚至觉得吃个饭扯到对所谓的对大自然的敬畏实在是太“假大空”了。
可是,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懂,因为你仍在成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