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小刘
听说，隔壁院子里的小花想离婚，可是老公大东死活不愿意，最后还闹上了法庭。
01.
小花家所在的街道办在知道了小花要起诉离婚后，专门派了一名擅长调解夫妻感情的阿姨上门。别的调解达人习惯迂回式劝解，先从拉家常开始，等互相有了一点情感基础后，再想方设法进行调和。然而，被派到小花家的王大妈是个异类，喜欢单刀直入。
“小花，你为啥想离婚啊”，王阿姨一上来就直接发问，小花还有点不适应。
“感情破裂。”小花对这份感情很是纠结，不想多言，打算随便打发了王大妈。
“什么原因导致的感情破裂啊？”王大妈群追不舍。
“破裂就是破裂，没有原因。”小花继续装聋作哑。
“他出轨？你出轨？”王大妈突然有点质问地大声说道。
“哎，王阿姨你……”小花有点无奈，索性闭口不言。
王大妈是小花出嫁后刚搬入夫家就认识的街道办阿姨，为人极为热心，帮了小花很多忙，小花很是感激，逢年过节也总是送点小礼物过去。所以，两个人相处向来比较随性，也爱一起说一点悄悄话。
因为小区里住的都是老邻居，相互也比较了解，小花的老公大东也是王大妈看着长大的，所以她坚信，小花想离婚估计是一时钻了牛角尖。看着王阿姨“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小花知道胡诌是躲不过去的，索性直接说了实话。
“阿姨，其实我也不想离婚，可是我实在受不了我那两个‘婆婆’了”，小花苦丧着脸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痛楚。
“两个婆婆？小孩子家家乱说话，你家的情况我又不是不了解，你哪来的两个婆婆”，王大妈以为小花还在糊弄她，有点生气。
02.
这个原因，小花在大东的苦苦追问下都没有说出，而今却对着连亲戚都算不上的居委会阿姨说了出来，让她倍感轻松。听着王大妈的责备，小花一边庆幸自己没有早早跟远在另一个城市的父母说自己要离婚，一边觉得有点委屈，索性竹筒倒豆子般，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不肯对外人言的“家丑”。
原来，小花所谓的两个婆婆，一个指的是大东他妈，一个则是大东的亲哥，也就是她的大伯子。
小花和大东是相亲认识的，但是婚前相处了大概两年之久。在这两年里，小花和大东一样打心底里尊敬着大东的大哥——大军。大军是研究生，学历高、颜值高、工资高，条件秒甩大东三条大街。但是小花从来不嫉妒，因为她看重的是大东脾气好，对她更好。因着那时候还是男朋友的关系，小花对大军的哥也特别好。
大军上班不在本市，一般只有节假日才回来。每次大军回来，小花总要拉着大东请大军吃饭，每次还都是小花掏腰包。大军偶尔也会给小花带点特产，小花很感动，所以买起单来更是眼都不带眨的。后来，大军和女朋友谈婚论嫁谈崩，一气之下分了手，并且完全没有再找一个的打算。大东的妈妈，也就是小花现在的婆婆被推来做说客，让大东两口子先办婚礼，小花一口答应。
那时候的小花，单纯得可爱。在她看来，未来公公虽然不善言辞，但甚好说话。未来婆婆呢，虽然有点唠叨，但也不讨厌。未来大伯子，嗯，好人，绝对的好人。憧憬着婚后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小花，开始跟大东紧锣密鼓地准备起了婚礼。问题，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生出来的，只不过当时的小花，反射弧巨长，很多事情都没有特别在意。
03.
唯一一件小花记得的槽心事，发生在婚礼前三天。那天，约好了做指甲，小花刚出门。随手拿过来的鞋子有点硬，只走到公交站的距离就让小花有点难受，连带的心情也有点糟糕。然后，就接到了大伯打来的电话。小花还没有来得及像以前一样寒暄几句，大伯子劈头盖脸就来了一句“你咋还不来打扫新房”。
小花脑袋有点晕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作为新娘子要去打扫新房。可是，小花还是答应了下来。正好，妈妈打电话过来问她在做什么，小花随口就告诉了妈妈自己的行程。听到小花还要去打扫新房，妈妈恨铁不成钢，把小花狠狠数落了一顿，小花记得最清楚的就一句，“如果没人打扫新房，那就脏着嫁，爱谁打扫谁打扫，咱不去”。小花是个好孩子，听妈妈的话，做完指甲就回家睡觉了。
也许祸根就埋藏于那个时候，但当时的小花并不知道。
结婚前一天，小花突然来了月经，肚子疼得死去活来，所以第二天的婚礼几乎全凭死撑。婚礼是在老家院子里办的，亲朋好友吃完酒席就纷纷散场了，只留下了一院子的垃圾。待最后一位客人离开，大东立马换了寻常衣服，扫起院子来。小花和娘家爸妈坐在新房里小声说话，却分明听到大伯子问老公，你媳妇怎么没来。小花没听到大东说话，但她是个要强的人，捂着肚子就拿起了笤帚。
后来，在妈妈跟舅妈偶然的一次聊天中，小花知道，自己那个动作，让一向支持这段婚姻的双亲心里留下了疙瘩。也许是过来人自有过来人的识人经验，小花的“悲惨生活”自此就开始了。
04.
小花结婚后的第二周，一天，大伯子突然拎着行李箱来到了小花家。原来，大军嫌原来单位离家太远，辞职不干了。
小花以为大伯子只是在家里住一晚，第二天就要回老家的，所以很是用心地做了一桌子好菜。晚上睡觉前，还贴心地为大军找好了洗漱用品。第二天，小花和大东手牵着手出了名，嘱咐还在蒙头大睡的大军，走的时候别忘了锁门。结果，小花下班回来，大伯子还在小花家。并且明显一天没出门，屋里的烟味呛死个人。
小花心生不悦，但还是什么都没说，洗洗手走进了厨房。于是，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月，整整31天。大伯子每天都在小花家待着，不出去找工作，也不出去会朋友。要么看电视，要么玩手机，等着小花下班回来做饭给他吃，无论多晚。有时候小花赌气不回家，骗大东出去吃饭，结果回来大伯子还在家空等。每每那个时候，小花都要遭大东的好一通埋怨。
两室一厅的小房子，突然多出来一个男人，小花觉得生活不方便极了。跟大东提了好几次，大东每次都闪烁其词，劝小花忍忍。一天，小花和大东并排坐公交车出门，婆婆打来电话。小花开玩笑地把耳朵凑到了过去，大东还来不及捂住听筒，她已经听到了全部。原来，大伯子打算一直在小花家住。小花婆婆也觉得很正常，一直在嘱咐大东对他哥好一点。
这对小花来说，几乎是晴天霹雳。但是，小花是典型的包子性格，除了跟老公唠叨几句，竟还是忍了下去。哪知道，这种忍耐，根本没有尽头。
05.
没过多久，小花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想到自己怀了孕，大伯子肯定再不好意思住下去，小花特别开心。别人怀孕开心是开心自己终于有了小宝宝，小花则是开心大佛终于要走了。
然而，人的脸皮的厚度，也是分人的，小花太天真。
就这样，大着肚子的小花，不但没有被伺候，还要伺候一个巨婴般的大伯子。关键是，这个巨婴一点都不自觉。小花买的第二天吃的水果，大伯子总是第一时间吃光光，并且从不补货。小花辛辛苦苦拖的地，大伯子洗完脚踢踏着拖鞋满屋走，分分钟成为大花脸。小花忍着孕吐熬的牛肉粥，大伯子边吃边埋怨小花没有炒下粥的菜。
可是，人的忍耐力也是无穷尽的。在大东的各种洗脑和温柔攻势下，小花一直在妥协着。她当时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忍耐。是的，什么都可以。一屋子的刺鼻烟味，一抽屉的脏衣臭袜，一桌子的打包剩菜，一沙发的果皮纸屑，还有一箩筐的指责抱怨。有时候小花觉得，自己就像老公家的童养媳，什么都要做，做不好还要挨批。
就这样，一直到小花怀孕8个月，她还是要大着肚子给大伯子做饭。那时候，小花已经很是火大，只是没有发出来。但偶尔的摔门、扔筷子还是常有，然而大伯子从来只当看不见。从来连一根葱都不往家里买的大伯子，几乎是在小花家白吃白住了整整一年。衣服也是毫不客气拿大东的穿，并且从来不还。
小花也闹过，哭得声嘶力竭，大东只是手足无措地抱着小花赌咒发誓或者道歉，却从来不肯对自己的大哥说一句重话。这个期间，小花亲爱的婆婆从未露面，偶尔的一次打电话，也是安慰小花，说大东出差了不要紧，不是还有大军陪着嘛，自己就不来了。小花简直气得发抖，但良好的素养让她没有发火，而是狠狠挂了电话。
06.
宝宝37周足月后，小花娘家父母在小花的软磨硬泡下，双双收拾行李，来小花家陪女儿待产。相处得久了，小花也了解了大军，知道他是个外人面前极其好面子的人。果不其然，小花的父母刚到，大军已经收拾行李离开了。
当父母进屋后，小花几乎喜极而泣。和母亲收拾了一下午，大军住过的次卧才勉勉强强能住人。最开始的时候，小花还动不动就帮忙收拾一下次卧。后来，小花就再也不进次卧的门了。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小花还是吓了一跳。床单简直脏出了一条人形，桌子上的灰尘也已经结了痂，原本雪白的墙壁成了灰黄，都是被烟熏的。
一个月后，小花有了临产迹象。然而，婆婆一家人始终不曾出现，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一天，小花见了红，和父母拎起待产包就出门打车往医院跑。待到了医院，医生检查过后说还早，父母才放下心来，然后一一给女婿、亲家打电话通知。大东急急答应后很快就来了医院，可小花的公婆迟迟不肯露面。
直到，小花进了产房，大东的父母才姗姗来迟。因为是顺产，24小时后，小花就出了院。看小花出了院，公婆连家里都没去，直接回了老家。小花父母寒心至极，索性留下来照顾女儿，结果一照顾就是四个月。四个月后，母亲实在不放心家里，嘱咐大东赶紧让他妈来伺候儿媳妇。送走了母亲，小花就开启了自己一个人看孩子的生活。
就这样，小花仍然从未有过离婚的念头。然而，那是因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有出现。
07.
很快，半年时间就过去了，小花的产假也到期了。
可是，婆婆丝毫没有主动来帮小花看孩子的意思。无奈，小花主动给婆婆打了电话，好言好语地邀请她来帮忙看下宝宝。婆婆虽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但也透露出了小花上班前就来的意思。结果，小花上班的前一天，婆婆突然打来电话，说自己不能来了。问原因，婆婆一直顾左右而言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答应了领导第二天就去销假的小花，第一次暴跳如雷，毫不客气地甩出了所有的狠话后。挂了电话，理智尚存的小花先打电话给父母，让妈妈无论如何先来帮她带一段时间宝宝，妈妈一口答应下来，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去了。然后，小花给领导打电话道了歉，又请了一天假。做好这些事后，小花召回了上班的大东，摊了牌。
看小花态度坚决，大东喏喏地给母亲打了电话。看着大东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小花直接抢了手机，这下，真相大白。原来，赋闲在家的大伯子，最近啥事都没干，就负责给公婆洗脑了。被狠狠说了很多坏话的小花，现在在公婆眼里已经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以后肯定不会替他们养老，他们自然也不愿意替小花带孩子。婆婆没有发现接电话的人变了，还在自顾自地说着抱怨大东没管好媳妇的话，小花彻底崩溃。
血淋淋的伤口被暴晒在大太阳底下，而懦弱的老公，仍旧不敢对自己的父母说一句违逆的话，小花瞬间清醒。下定决心离婚后，任大东怎么下跪，怎么赌咒发誓，小花都毫不动摇。在她看来，公婆的冷漠，大伯子的自私，都抵不上自己对老公的失望。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受到的这一切的伤害，全得益于自己老公的不作为，只能怪自己当初瞎了眼。
默默听完小花的故事后，一向快人快语的王大妈沉默了。她知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道理，但是她实在不好意思劝小花，说熬一熬就过去了。因为她知道，过不去，否则自己现在，不可能是二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