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三十岁,至今还没有结婚的女人。她笑脸中眼旁有几道波纹,三十岁了,光芒和激情已被岁月打磨,是不是一个人的生活比两个人更快活?五年前,她挺着还不太明显的肚子,来到宁非这座小县城,她是青禾,一个被世界抛弃而独自一人支撑起所有的女人。她没有结过婚,却育有一子与她相伴,谁也不知道他的亲生爸爸是谁?
宁非这座小县城里瓦房林立,几条青石板路交相横错,街上几家百货铺更是显得尤为扎眼,货架上布满灰尘,房角货架处更是有蛛网连接,因为这里不常有人来,老板也显得尤为懒散。青禾常常到这儿来购置物品,极其拮据的生活让她的颚骨突出,眼神混浊,已失了原先的那份灵秀之气。她会用最少的钱买到尽可能多的东西,没有办法,她只能和老板再三的砍价。小县城里唯一值得关注的便是镇口的那棵白玉兰树,那棵白玉兰树像是整个县城里的奇迹。几年前的一个夜晚,雷电将其劈成两半儿,在人们都以为这百年老树会因此而丧命时,次年,它奇迹般的又发出新芽。有村民想将它的花朵采摘,结果,一不小心将腿摔断。有人更是不信邪怪,想将其砍掉种上新树,而那天狂风突然骤起,将其吹到了水塘里差点被淹死,从此后,人们再也不敢动它,只能看着它年复一年的长出新叶,又慢慢的凋落。
五年前,青禾来到县城租了房子住下,这一住便是几年,当她第一眼看到白玉兰树的时候便喜欢上了它的挺拔与其花的纯洁。她的肚子渐渐的大了起来,县城里的人更是议论纷纷“未婚先孕,不守妇道”,“是和哪个男人的野种……”她知道会面临这一切,但她只有默默的听着这些闲言碎语。她刚来的时候身材姣好,皮肤白皙,一张娇小秀气的脸蛋儿更是白里透红,像是能掐出水一般的水蜜桃。经过岁月的洗礼,显然,她比同龄人老去的更快。五年前倾盆大雨的晚上,突然,她感到一阵腹痛,随之而来的各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血渐渐从她下体流出,她知道,她的宝宝快要来到这个世界了。大雨不停的下着,雷电齐鸣,她躺在地下,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可她的声音尽管穿透了门窗,但还是消失在了雷电交加的大雨里。她竭力将自己的身体拖上床,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动手将这个孩子迎来新世界。一番折腾后,孩子还是有惊无险的打开世界的薄膜来到了母亲的身边。他不哭不闹,安然的睡在虚脱无力的母亲身边。
这个受尽苦难的孩子显然比别家的孩子懂事贴心不少。他不能向母亲要糖吃,他不能和别人一起去玩耍,他更不能怨恨自己的妈妈。她实在太辛苦了,为了他,母亲常常熬夜为别人做活计,攥紧手里的每一分钱。这些事他也一幕幕看在眼里。他是住木,一个从小体弱多病又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有了住木的陪伴,显然,青禾变得开心了许多。孩子一天天长大,县城的人们还是一直议论这个女人到底是从哪里搬来的?她孩子的爸爸又到底是谁?一天,住木疑惑的问着母亲“妈妈,别人都有爸爸,为什么我没有呢?”青禾侧过身,眼泪夺眶而出,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可能再也见不到当年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了?她对住木说“爸爸去了天堂,天堂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青禾一直听着这些闲言碎语,这些话让她的心碎裂了,拮据的生活让她变得骨瘦如柴,渐渐的她患上了一种不知名的病,这些事一直压抑在她的心里,常常暗自流泪,让她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住木五岁了,因营养不良而导致体弱多病,那个深秋,烟尘封锁了整个县城,这里处于一片混沌之中,住木患上了重感冒,母亲给他熬了几贴草药后病情显得更加严重。那天夜晚,孩子带着病离开了她。她唯一的精神支柱离开了她,青禾有恨说不出,只是一直哭,一直哭。就这样,精神恍惚的熬过了三年。白玉兰树在这一年又开出了洁白的花朵,青禾俨然已像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了,一夕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当年将自己给了那个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可男人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母亲也将她赶出了家门,让她带着自己的野种离开,从此她便开始负担起一切,这个被世界抛弃的女人又活了八年。他摇颤着来到镇口,恍惚间看到白玉兰树下有一个像他一样的身影,她激动的跑过去,树下空无一物,她四处寻找那个身影,突然之间,轰然倒地,就再也没有站起来了。那一年,青禾在白玉兰树下倒下,此后,白玉兰树再也没有开出过玉兰花,直至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