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梦里又是他心爱的姑娘,他不善表达,姑娘却主动袒露了心声,他欣喜若狂,可那又怎样呢,这,终究是梦。
拖着沉重的步伐去到卫生间,镜面上粘着一层水雾,他厌恶这种潮湿的感觉,每一次呼吸,就感觉肺部充斥着一股股阴冷的湿气。
“咚”一声闷响,他倒在了水泥地上,脑袋里嗡嗡作响,额角热流涌动,他无力站起,想起昨日阿谀奉承了一天的自己,和前些日子被窃去的重要文案,还有忙不完的学习与工作,他嘲讽地嗤笑了一声。
就在他双眼闭上的前一刻,他看到了水池底下角落里的一个挂饰,他缓慢地伸出手去够,用尽全力支撑着下塌的眼皮。
那是室友松云的挂饰,是他对前女友诺诺唯一的回忆,在那夜苦短的春宵狂欢之后,诺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那痴情的男子,任他傀儡般苟活着。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弱,要死了吗?他心想,却没有半点惋惜。
不知从何时起,他再也不过多眷恋这世上的任何,他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出车祸死了,他被多次转送至各地的孤儿院,他不敢与别人深交,生怕离开时会产生太多依恋与不舍。
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双手紧铐着锁链,正身处一座悬桥之上,他往前迈去,这桥便开始摇晃不止。空气中弥漫着一团团的黑雾,桥下传来笑声与哭声,还有尖叫声。
他心想,或许这就是地狱吧。
一股力量趋势他前进,他往前走去,任由那些黑雾萦绕在他身上。
桥头边是一间屋子,泛着红光, 雀喧鸠聚般的,与周围万籁俱寂的凄清,格格不入。
他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舞女们正将啤酒往围观的人们身上倾倒,她们笑得龇牙咧嘴。几个男人浓妆艳抹,依偎在上身赤裸的女人怀里,女人向他们脸上甩去大把大把的钞票,拿烟头去烫他们的身体。角落里的老妇人,狼吞虎咽着一摞摞的书本,她朝旁人怒吼,不让他们靠近身前的珍宝。
…… ……
在这炼狱里,似乎无秩序可言。
“这位先生,需要喝点什么吗?”声音来自柜台中央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女子,她脸上斜着一道疤,却满面春风,欲化冬雪。
“威士忌,谢谢。”他犹豫片刻,“请问我要怎么解开手上的锁链?”
“等你找到自己最想做的事,它就会自行解开。”女酒保用仅存的左手打了个响指,酒具便忙活起来,转眼,一杯橘黄浮现在桌面上。
“刚到的新人,都像你一样,手上紧铐着锁链,但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那位只顾着吞食书籍的老妇人,生于一个重男轻女的时代,一辈子没去过学堂,来到这里,她最想做的,莫过于汲取书中的养分。而我,做了一辈子的小偷,被活生生打死,右臂也被砍去,现在,我只想体会善良的滋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女酒保,守穿这八尺柜台。”她温文尔雅,巧笑嫣然。
“啊哈哈……”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他循声而去,看到了松云的前女友诺诺,她与几个男人一同,赤裸着身子,耳鬓厮磨,荒淫无耻。
“最想做的事情吗?”他嘴里喃喃道,他又一次上扬了嘴角,嗤笑了一声。
他踱步回到柜台前,将酒一饮而尽。酒杯被他摔碎在地上,他抓着刚松开的铁链,重重地甩在女酒保的脸上,她“哐当”一声倒在地上,脸上仍是不褪的笑容。
他咬牙切齿,挥舞着锁链,抄起一瓶瓶酒水,四处砸去。
躺在沙发上的女人继续朝浓妆艳抹的男人们身上扔钱,“给我把那惹事的家伙抓过来。”男人们不知所措,拿起钱,抱头鼠窜。
他点亮了柜台上的蜡烛,扔向了老妇人的那堆书籍,老妇人惧怕得跳起来,拉着旁人,乞求他们扑灭烈火,拯救她的书籍。
顷刻,火光烛天,哀嚎不止。
他突然感觉胸口发闷,便开始大口喘气,烟雾刺痛了他的眼睛。
一阵急促的呼吸之后,他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间病房之中。
他心爱的姑娘坐在病床前,抓着他的手,满面春风,欲化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