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昨晚吃得一道香椿炒蛋，勾起我几许儿时乡间香椿记忆。
幼时在乡下，我们家庭院前坡地有株香椿树，我们叫做”春天树”。当落叶被秋风荡尽，我即盼望着来年春回，爬上树去采摘椿芽，能干的母亲就会做出一道道美味来。
这椿树是野生野长，无需浇水施肥。一到春天，椿树便沐雨而生，经风而长。杨柳招摇、杏桃娇媚，吐绿绽翠，花开花谢。几阵春风，几场春雨后，香椿树便随着春的召唤，发芽，如新桐初乳，嫰蕊甫张。红彤彤的紫色椿芽如一张张欲开还闭、娇羞欲语的小嘴，满含春心春事，让人心生怜爱。香椿树新芽初开，我们家整个院子都会被它的那份香，充斥。这种香，农村孩子是异常熟悉的。这通体透香的树，从发芽到采摘前，馥郁的香气熏蒸得空气也浓香流溢，清冽芳醇。
这株香椿树，是原存即有还是父亲栽植，不知道。我有印象时即有碗口粗。我们这些顽皮孩子身轻手巧，轻而易举就爬上去，可以用小手掐得新芽来。伸手不及，还可以使用弯钩子勾拉折弯枝丫，小心翼翼地采。我立在椿树枝上如猴子般灵活，哼着儿歌，认真采摘，心里乐滋滋。母亲会在树下吩咐我，小心些，再小心些。母亲也会搭着櫈子，站在櫈子上，帮我采摘低处的椿芽。
而我的小手，许久过去，手指间都还挂着椿芽的香，仿佛洗不尽，它要粘着我。
那时，每到春天，母亲就对我说，娃儿，去摘些椿芽，我们做菜吃。我记得椿芽嫩紫嫩紫，大约半寸长，采摘最当时。如芽头展开，叶片已老，春芽就不入口了。这时叶片对称排列，在春风里新绿重上，装饰枯枝。乡间已是百花开，飞鸟满天。
香椿树，新春里一般可以采摘2～3次，刚采下来的椿芽，鲜活嫩红，用水洗净。母亲即开始制作美味了。我大致还记得有几种做法。先将春芽用开水淖一下，切成细末节，加葱姜，淋上酱油，再炒些腊肉肉颗，做成面臊子，那就是香椿葱油面了；或者淖好沥干，加蒜泥、盐巴、味精、香油，做成凉拌香椿芽，活色生香，让人胃口大开；或是用来煎鸡蛋，锅里摊薄成蛋饼，金黄金黄带着椿芽节，炒好铺满盘子，也是一道可口的时令小菜。那个炒椿芽香，让人看得口水直流，情不自禁要多夹几筷子的。于是，不大工夫，这又香又脆椿芽菜，被我们一扫而光。盘子是干干净净，好像洗过。
只是这样的小菜，可惜我是好多年没有吃到过了。
在城里，偶尔也会吃得香椿菜。不过我终究没吃出儿时香椿的味道。是我的口味变了还是如今椿芽变了抑或菜名动听，做法变了。我是再也没找回小时候的椿芽菜味道来。
昨日和朋友一起晚餐，有一道香椿炒蛋，说实话，我是没吃出那时的香椿口感。让人遗憾时，禁不住会抬头看看室外，想找出一株香椿树来，想去采摘。 如果有一株椿树为芳邻，会让每一个春日，芬芳充实农家院落。香气四溢，这该多好。
我知道，香椿是田野的菜，是乡下菜，是曾经填充、滋润、营养过我们的小菜。吃得香椿菜长大的我，是不会忘记它的味道的。老家房前的那株香椿树，曾照耀欢乐过我的童年，芬芳装点过我的记忆。
‘’三月桃红柳绿时，人间珍馐有椿芽。‘’我突然装成诗人。吟出，这让我回味无穷的香椿菜。滋味欲说还羞，食欲欲罢不能。
——應緣荼仁，昨晚吃时令菜，3月27日偶记。配图前两幅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最后一副为今日家人应景所做的椿芽煎鸡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