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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瓶闺蜜说我是她的最佳背景,我淡然笑纳。能得此殊荣,皆因我是她绝佳的约会陪同。
设想男人忐忑不安地坐在咖啡店里等待已经在微信上情话绵绵的女孩儿真身出现。
突地一个衬衣仔裤、一手夹烟一手插兜的女疯子大咧咧坐在他面前,对暗号般来句:“你是某某吗?”
以我多次的经验,所有男人都会惊吓得瞳孔放大,合不拢嘴,看我如看异形。
尤其我脸上那道刀疤,透着一股萧杀,让男人拒我于千里。
这时我身后便会款款出现一个长发女子,温婉地笑,轻轻挨我坐下,对男人轻柔说句:“我是某某,这是我朋友。”
此刻男人的眼神,便是当年杨过看见小龙女也不过如是。我就是那李莫愁,专事陪衬。
说到这儿,我发现我得收回上面的话,我的闺蜜一点都不花瓶,貌似精明得很。
今天循例要陪她约会。
金融街的咖啡馆,老旧英伦调调。客人一水的精英做派,对着电脑表情严肃欲生欲死。
我按约定走向最后一张桌子,一个金边眼镜男慢条斯理翻着报纸,修长手指无聊地轻敲桌面,一丝若有若无古龙水气味淡淡飘来。
我毫不客气地坐下,将报纸劈手夺过,看他愕然抬起脸才悠悠地说:“又来蹭咖啡喝?”
男人笑了,靠在椅背上回望我:“同你一样。”
此男与我,实属山水有相逢。一个月总有几天,我会遇上他。即使大姨妈放了我鸽子,他也不会。
闺蜜重点撒网于这条街,盼望哪天某资本大鳄与她于微信、陌陌上相识,她此生就算发达了。
江湖小,相逢的概率就大。此男同我性质一样,是他哥们儿泡妞撩骚必带的背景板。
我与他在这条街偶遇得多了,便颇能聊上几句。
今日亦如此。他的哥们儿便是我闺蜜新搭上的短期饭票。
闺蜜与她的大鱼眉来眼去半日难以过瘾,终于嫌我们碍事。买了单后,两人携手匆匆离去。
我端着咖啡发呆,对面的他悠闲地拿起报纸来读,两人各不相干,颇有老夫老妻互相无视之意。
我闲极无聊便无话生话:“下次我该如何称呼你?”
他从报纸里抬头,温文微笑着回我:“杨过。叫我杨过。”
我挑眉,嗤笑:“你起这名字,寓意也是有过便改?。”
他索性合上报纸,神色有些寂寥与索然,看着窗外轻轻说:“我犯过很大的过错。”
然后他蹙眉看我欲言又止。
“嗬”,我不耐地笑了:“我可不是知心姐姐,你打住吧。”
说完我挥手道别,却压不住心里那股躁郁。
我走出咖啡馆,摸了摸脸上的刀疤,点起一支烟对着商店落地窗回忆从前的样子。
我也曾长裙及地,笑靥如花。没有这疤前,我像现在的闺密,骄傲如公主,被男人们前呼后拥。
这种日子截止于认识罗烈。
罗烈是通过闺蜜介绍认识。那时她是我的陪衬,做我现在的工作,整日跟着我在这条精英云集的街上钓鱼。
若有她力不能逮的大鱼,便交给我来下钩做饵,她捞些虾米吃,好时几月的奢侈都有人买单。
只怪我犯了此行大忌,爱上了罗烈。
他的一双桃花眼叫我着迷,尤其在缠绵时,越到激动时分越是精光明亮,死死盯着我不放,恨不得将我盯个刺骨穿。
我与他交往三个月,开始认真考虑嫁作人妇的日子。
闺蜜一再劝我,别因一棵树失了一片森林。我快乐回她:“能一晚上叫你欲生欲死三回的树,比得过十片森林。”
闺蜜被我的不正经气得脸色铁青。
可当他跟我说,他为供养我花光了积蓄,我才知他的繁荣大方都是假象。
彼时我真心已动,决计不舍抽身离去。
咬了咬牙,想想他的桃花眼与精壮高大的身子,我便决心大不了为他改变生活,男耕女织的日子我也过得。
怎奈罗烈是天生的生意人。便是我愿吃苦,他也不肯。
几番思索后,他说人到困境什么资源都得用,说话时他的眼睛一直在我脸上梭巡。
几天后我才会意。当他把一个满眼淫邪的胖子带到我身边,说那是他拉来的投资人时,我立时明白。
我就是他的资源,他的本钱。罗烈仰仗我翻身。
我当日昏了头,顿觉使命在身,要以这副皮相拯救我的男人。
于是我巧笑倩兮,挺胸扭臀,使尽手段,将胖子的眼神牢牢勾住不舍移开。
胖子很快就邀我到家做客,意义不言自明。罗烈的脸黑了一瞬。
我深情望他欲表忠心,说我对他天日可鉴绝不越轨。
我还未说话,罗烈已犹豫着,流露出舍不得媳妇套不住流氓的意思,为了我们将来,他觉得我偶尔奉献一次也无不可。好歹他不计较便是。
我当下检讨自己,是否从前行事随便,叫罗烈看轻。可如今我已不同。
动了心的女人,便如一张白纸,只允许自己的男人在上面肆意抹画,旁人,谁都不行。
为此我与罗烈大吵一番,不欢而散,连着几天没打电话没见面,大有就此不相往来之意。
闺蜜叹着气劝我不要这么倔强,男人是要面子的。我不以为然,更不担心。
我与罗烈常有争吵。每次闹得再凶,他都不出三天便要来寻我原谅。
其手段只有一招,也是最管用的一招,在床上把我彻底降服。我大汗淋漓哀叫求饶时,我们总能冰释前嫌。
现在想来,我分不清那时到底是喜欢了他,还是他的床。
罗烈终究孤枕难眠。他致电给我,声音急切,要我到酒店找他。
我又一次拿住他,得意非凡。
当我妆容精致、短裙性感,站在房门前敲门时,我一时错觉自己是女王,于情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罗烈开门见我,眼睛一亮,不及说话,急急抱我进去,抛到床上,用尽全力抵死缠绵。
此时的他,极尽温柔,施展浑身解数,从头到脚取悦我。
我闭上眼心安理得接受他卖力赔罪。
他满头大汗,大战后仍然体力充沛,悉悉索索地穿衣,说要出去买宵夜给我补充体力。他调笑说一会儿还有一场大战。
我不胜娇羞,咬唇目送他离去。
房门刚关好,胖子就淫笑着从洗手间里出来,手上拿着微型摄影机,看着我不着寸缕的身体舍不得眨眼。
我顿时血冷,从头凉到脚。只略一思忖,罗烈刚才的全力以赴与临走时的调笑都有了答案,他把我卖了。
胖子越走越近,我惊恐难言,绕过他打开房门呼救。
我的声音万分凄惨,在走廊回荡,可无一人敢应。只有对面的房门“咯噔”一声,拉开一条缝,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来。
我看着那眼睛,极尽哀求,那双眼的眼神闪烁不定。
此时胖子已走到我身后,抓着头发扯我回去,顺手把房门关闭。
我被爱人出卖,又被个猥琐胖子堵在房里,万念俱灰,顺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对着胖子挥舞。
胖子不屑地笑,不信我敢下刀,仍一步步向我逼近。
可他不了解一个伤透了心的女人能有多疯狂。他伸手又来扯我,我毫不犹豫,照他手就扎下去。
胖子吃痛,与我厮打在一处。混乱中,他劈手夺过刀,一划,将我的脸划花。
我从不知人脸上能有这么多血,滴滴答答,很快渗进地毯,红得触目惊心。
胖子也没想到。
我们突然就此罢手不再厮打,共同欣赏血花是如何慢慢渗透地毯。
看了一会儿,胖子发现自己脚下也有血,这才想起,他也挂彩,一声惊叫后,他便急急忙忙要去就诊。
临走时他回头看我,扬了扬手说:“你伤了我,我也伤了你。就此扯平吧,之前给你男人的投资我也不要了,你识相便息事宁人。”
我知他不是虚张声势。何况罗烈将我的心一劈两半,我身体与精神上都已伤透,哪有精力与一个有财有势的老板争是非。
我与胖子江湖式的道别,任脸上的血滴滴答答,木然穿上衣服开门出去。
对面的门已经紧闭,里面一片死寂。
此后,罗烈便即消失。而我的地位一落千丈,后冠拱手让给了闺蜜。
闺蜜临危受命,不负所望,在诸多大鱼之间游弋自如,光指缝里漏出来的小虾米,就够我生活下去。
不知觉中,已过了两年,往事尘封,我几乎淡忘。
只是今天,杨过的眼睛实在清澈,映照出的我实在丑陋。
我突觉疲累,随手掐了烟,坐在路旁,晒着太阳看着年轻女孩在男孩自行车后座上娇笑,不由发呆。
一双锃亮皮鞋出现在我视线里。
我顺着鞋往上看,仰视的视角下,杨过西装未扣,身形高大,倒也可观。
只是他一脸纠结地站在我面前不说话。
我皱眉问他:“你跟踪我来的?”
杨过局促地点了点头。我瞥见他悲悯的眼,正盯着我的疤不放。我偏过脸去掩住疤,又问:“你看上我了?”
“呃......”他显然被我惊着,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无措地站在那里,全无投资界精英的风流倜傥。
我被他的呆样逗乐,噗哧一笑,站起身拍拍他说:“为什么跟着我?”
“我们偶遇了一年多,”他的脸闪过一抹可疑的红,凝视着我,声音变得急迫:“不如也约会一次。”
我看他,他强自镇定,只是手脚没个放处。我暗笑他真正老实人。
我斜视他,吊儿郎当调戏他:“怎么约会?纯情些还是成人些?”
他定定看我狰狞的疤,回我:“随你。”我低首,他牵起我手,一片温热。
我将他带到一家酒馆,要瓶烈酒,在他的瞠目中将解酒药服下,发挥我前几年练出来的酒量豪饮。
他为叫我少喝些,将那瓶酒大半都灌进肚里,很快便被灌得神志不清。
我连扶带拖,将他安置到酒店,为他除下外衣。
刚想歇会儿,身上突来一股燥热,从里到外,如一团火般烧得我不住吟哦。他听到声音醒来时,我已除尽衣裳,雪白光滑,殷殷望他。
他的眼睛陡然一亮,温雅尽失,如猛虎般扑上来将我压在身下,与我缠得死紧。
我激烈扭动,指甲将他宽阔的肩背掐出血来。
他吃痛,却并不躲闪,只痴迷吻我脸上的疤。他唇印在我肌肤,细碎温柔,仿佛要慰尽我伤痛。
我怔了一瞬,旋即如小兽般撕咬他,狠狠地,狂野地,引他发疯,使力如头蛮牛。
我如被他带进冰凉的海水,一潮接着一潮的波浪起伏,令我失声尖叫,声音响彻房间。
房门却突然被撞开,一堆警察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将红着眼睛仿佛要将我穿透的他拽起,扣上冰凉手铐。
他一愣神,旋即冷静下来,指着我欲解释:“这是我女朋友”,我却裹着床单站起,泪流满面低泣:“我怀疑他给我下了药,请带我到医院。”
他呆住,望着我如同不相识。
我趁警察七手八脚往他身上套衣服时,站在他对面,浅笑,无声地对他说:“刚才那不是解酒药。”
他全身一震,望我的目光变深,同样无声问我:“你知道多少?”
我不答,只环视酒店。他随我目光一起看去,我想他会发现,这是两年前他与罗烈看我被辱不救的房间。
果然,他的表情从震惊到不信,再到苍凉。
我穿好衣服泫然欲泣,随女警经过他身边。他眼神悲伤看我,如电视中杨过痛失小龙女。
我却冷笑:“你想做杨过,我却不是小龙女。代问罗烈好。”
他们都低估了我在这条街上的人脉。便是容颜不再,也仍有人念着旧情帮我打听。
两年前,杨过投资失败,欠了大笔债,情势危急,怕有牢狱之灾。
罗烈与他同母异父,爱他极甚。而闺蜜爱罗烈,比我更多。
闺蜜与罗烈设了局,我便是那肥美的鱼,帮他们将杨过的债还清。
杨过知我因他们受伤,心里愧疚,这两年一直央求闺蜜照应我,想方设法接近我。
闺蜜带着我去约会,其实只是想让杨过看看我,一个没皮没脸靠她生活的女人,值不值得他惦记。
终究,闺蜜还是失算。
我的手段还在,心机还在。我还是让他惦上了我。
按小说里写,我们会谱出一段虐恋情深。可惜,即便他是杨过,我却不是小龙女。
对付陆展元,要杀了他爱人。对付罗烈,就要点中杨过这个死穴。早说了,我是李莫愁。
医院药检,证据确凿我被下药。整个走廊的人都作证说听到我尖叫。那个报警电话,时间掐得恰到好处。
杨过在法庭上并未辩解,俯首认罪。被法警押下去时,他回头深深看我一眼,眼神中竟有不舍。
我将心中异样压下,克制自己不去夜夜让他入我梦。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等。
等罗烈上门。
他果然心急火燎而来,那双桃花眼急得全是血丝。曾经迷住我的眼,如今看着却不如杨过的明澈。
我苦笑,当初真是昏了头。
他恳求我在上诉中帮忙,历数这两年杨过是怎样为我揪心,如何在私下拿钱给闺蜜照应我。
我漠然听着,只看他双唇翻动,不期然却又想起杨过在我身上拼命的样子,蓦然间,心有点酸。
他见我表情未动,知我不易说服,要想说动我,还是得身体力行。
他依从前套路,欺近我,抱起我,扯掉我的裙子,轻车熟路进入我。
两年未见,他的怀抱依然熟悉,身体依然精壮,若我脸上没有那道疤,我会恍然以为时间静然,一切都只是一梦而已。
我被他埋头耕耘。他历久弥坚,我不言不动,只是盯着远处,越发想念那双明澈的眼睛,痴迷望我的样子。
耳听有钥匙转动的响声,门开,闺蜜进来。她与我约定今日商谈杨过的事,我与罗烈约定今日重温旧梦。
她立在门边,静静看我挑衅地对她笑,看背对门不知情的罗烈在我身上起伏,将蜜语甜言灌我满耳。
良久,她进了厨房,再出来时,手上的刀光森寒......
一周后,我去看杨过时,顺手告诉他罗烈重伤不能再人道。
他的手握得死紧,低头半晌,才抬起。一双眼睛盈满了泪,他与我隔着泪水相望。
他说:“你满意了?”我张口,却不能说出半个字来。
他站起身往外走。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很想喊住他,不为别的,只再看看他的眼。
可声音却卡在喉咙,怎样都发不出来。他一脚踏出探视室的门,又停住,冷冷一句话朝我抛过来:“曾经我是真的爱上你。”
我只觉手脚冰冷,看着他走远却不能言语。
说什么呢,杨过与李莫愁,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是死敌。
我站起身,走出屋子,阳光照上我的脸,温柔眷恋,一如他那日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