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毕业实习好歹来点干的,至少去操作一下吧,原来跟上学期一个德行,不过是跟着人群瞎转悠一圈而已,碰也碰不得,摸也摸不得,倒是炫瞎了一双钛合金的眼,流水线上的机器不见得新鲜,只是比实验室里来得大些,惊的是这工作没有想象中的样子,满耳机器轰鸣,周围竟是生产线,工作服一穿,到下班都不见得有机会和人说句话,操作工啊操作工,除了操作机器,还能做什么呢?
这工厂号称下属几条生产线,听上去实力雄厚,进了轧花车间,人家说这是一条独立的生产线,好歹人员多了一些,所谓的轧花车间,就是在白色的塑料布上用彩色油漆轧上一图案,这套程序一点技术含量也木有啊,而且气味极端难闻,我想收集这些气体分子足可替代耗子药了,过了中间一道套门,又有一间阔气的厂房,满满堆着机器,布满灰尘,不知多少年无人用过,荒废在那里,铭牌上的标识都已模糊不清,讲解人员自信满满而又倍感自豪地说到:“我们看到的这条生产线相当富有传奇色彩。”此话一出,当真吸人眼球,场面顿时很安静,那人一不慌二不忙,慢吞吞说道,“我们这是国企,不管是技术还是资金,一直处于国内的领先地位,当年这套生产线的技术属于世界一流,我们国内还没有,是从美国引进的,当时用了两百公斤黄金去换,那可是两百公斤,黄金啊,同学们想一想,一般的企业有这样的魄力?闹着玩呢,也就是我们,自从引进来之后,那效益当然就不用多说了,呵呵”。他说着,竟自满自足的笑起来,起初我们没好意思附和,后来不知谁起头笑了一声,接着就是一阵哄堂大笑,大概那人听出来有些味道不对,忙领着我们出去了。
下午的时候,从包里翻出一本文件,当然是空的——实习报告,一个字木有写。据前辈们所讲,这东西大致上是不需要自己动脑筋的,虽然实习过程有要求做记录,然而宣传决策与具体实施情况向来不会有交集,这在中国是常识了,坐等复制,总会有人先写出来的,至少我看见女生都在很认真的记录。
总共七天的实习,没到结束呢,人先走了七八个,各种请假的借口,想来他们弄混了借口与理由的区别,所以带队老师总是很阴险的笑着准假,然后再有请假的就不准了,后来也就知道,他的原意是要在实习报告上报复一下这几个不听管教的刺头,可惜,伟大的老师失算了,实习报告算啥,这年头,考试也就是一个纸糊的空架子,谁怕谁哦,你不让抄?又不能把我的手没收了。
我们宿舍的老大(晓龙)更惨,老大和老五(晓鹏)住得离我们有些远,自然吃饭也不在一块,可是老大迷恋上了济宁的牛肉面,一大碗香喷喷,吃完当天就拉肚子,上吐下泻,半天后被抬进了医院,该同学扬言此生不吃济宁的牛肉面。
就在我们打道回府的那天,一大清早就见两个老师拎着大行李包过来这边楼下,班领导急忙接驾,问其为何物?答曰,厂领导赠送洗衣皂每人一箱。因为被人接下来,估计老师也不太好意思,大方一回吧,对着二班长说:“拿去给同学们分了吧。”我滴个乖乖,这可不好意思了,二班长故作谦让道:“这怎么好意思,好歹是领导送给老师们的,我们不能要啊。”老师大手一挥,略微侧了侧脸,不知原因何在,但是接下来又是几秒的空白,没有声音,再然后,箱子被当众打开了,超市里最廉价的洗衣皂,一箱不够分的,当然也不好意思张手去要另几位老师的,所以,向我们这样没头没脸的草根沫子是分不到的,然而那分到的竟也一脸惶恐,嘴里嘟囔着“下个月就过期了”,我暗自窃喜,果然是厚礼。
不过出去实习了几天,连头带尾加起来不够一周,回到学校却感觉怪怪的,似乎离开几个月,就连一向不以为然的宿舍都觉得亲切了不少,这倒是我所料未及。难不成我已老了,传说中只有垂暮老人才会多愁善感、睹物思情,这可不妙,我一花季少年,还是要积极地面对生活,就像我从大济宁偷运回来的一株绿植,确切的说是一枝,名字我还不知道,还是在住宿旅馆的洗刷间阳台上,原本是一个很大的盆景,据我多年生活经验来看,如果我从上面掐一段下来,埋在土里浇点水,应该就活了,所以,我用一次性杯子盛了点土,把它插在土里,坐等它枝繁叶茂。
从老一辈毕业季师兄那里得到的信息显示,接下来的一周,可能就要准备毕业设计了,这个东西在我心中占据了极重要的位置,按照我之前的想法,这四年无非就是为了毕业时的两张证,而要得到那两张证,毕业设计和论文就是唯一的路障,又听闻材料学院有些老师的实验不好做,我就有点心虚,并不是担心自己做不来,我虽然不自负,但也从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傻,只是我还想用这仅剩的一个学期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倘若全费在这个上面,不免有些不值,也会留下遗憾。
我等着,果然过了没几天,系里组织各个班级分批选择导师,那一天,我逃了课,在电脑前边等着教学管理系统的选课系统开放,我要抢个人缘好的导师,嗯,最后定下来的是陈老师,曾经带过有机实验课程,人还不错,就亲和度上来讲,在同学中的口碑颇好。
为了体现人性化,选课也是双向的,就是说我选了导师,导师要是不想要的话,直接拒绝就可以了,所以接下来依旧是等待,很焦急,如果当时我知道几个月后的状况,也就不以当时的事情为意了,那点焦急,根本不算什么。
话说有一天晚上,我半躺在床上看书,其他几个忙着玩游戏,只有我下铺的老六(海帆)回来很晚,这是一个良好青年,至少比我们几个要上进的多了,下午准时去健身房,只是不知晚饭之后干些啥。这天晚上到了十点多的时候,这家伙兴冲冲推开宿舍门,扔包、脱鞋、洗脚、上床,一连串动作麻利紧凑,哐的一下摔到床上,我从书里拔出眼睛瞥了他一眼,没见有什么太大的异常,又把眼睛伸进书里,忽而觉得床板被敲了几下,根据经验,我又往下探了探头,那家伙神神秘秘一脸笑,悄声说道:“我有伴了。”这话我还是理解的,就是有女朋友了,啊!我要解释一下我的吃惊,由于下铺这家伙是我大学里最好的哥们,对于他的情况我还是有些发言权的,据我所知,大三的时候,他把妹成功过一次,大概一个学期之后就分了,此后一直单身,并扬言以后再找一定会谨慎,不想这么快又有了、、、不过,我还是替好朋友高兴的,人之常情嘛。
其实,很早的时候,我们聊过这个话题,关于爱情,我并不抱以草率的态度,虽然时下大学里的爱情泛滥成灾,似乎毕业前不谈一场,总是一种缺憾。个人觉得,因人而异,有些人无事可做,不把妹子会很无聊,甚而会无聊到死,作死。我的信念是,对待爱情,要很认真,很负责,我不支持积累经验之说,觉得那样不太负责任,当然如今这年头,有的愿打有的愿挨,这就没有办法了。关于爱情,我并不很有经验与感悟,仅以自身经历而论,我很感激初恋的女友,强烈的推荐我看三毛的文字,后来又看了红楼梦,以我现在的体会来看,悟生活可看三毛,品爱情可读红楼,看热闹可阅三国,充大头逞英雄不如找金庸,很庆幸在极早的时期就看了一些书籍,以至于那一次分手之后,我可以淡然地看待爱情,心静地等待我的爱情之路一点点向前蔓延,所以我不会着急忙慌、饥不择食,说句不太中听的话,对待爱情,我是一个宁缺毋滥的人。
扯了这么些,当然,我那哥们也不是一个随意的人,既然有了选择,我还是支持、祝福的。那个时候,我也曾不经意地想起我的人生,会不会一直等不到那个一见钟情的女子,那样的话,一辈子打光棍也是挺吓人的一件事。这样说来,我有些纠结,不知道过早从书本里读懂了那些人情世故是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