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中级读本(子张第十九)(4)

19.13 子夏曰: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

〇仕优则学,为已仕者言也,盖时必有仕而不学如原伯鲁者,故有是言。学优而仕,为未仕者言也,盖未有以明乎修己治人之道,则未可以仕耳。(论语或问)

〇此章是子夏劝学之言。不先告学而先告仕者,盖废学之由,则由仕者不说学也。学记云:一年视离经辨志。盖古之言学也,经学也,至于九年大成,知类通达,无非自经学而推焉。故孔门之言学也,皆经学也,四教先六经之文,其学也粲然明矣。春秋之季,其仕之大人若周原伯鲁者,不说学也,曰“可以无学,无学不害”,闵子马所以知周之将乱也。废学,焉能为国哉!盖仕学一理也,亦一事也。通为一事,大学谓修齐治平,则学不以仕废也。学则矢志经纶,仕则辅世长民,仕学相资也。故学业优足则必进仕,以验其学;仕而优则当研学先王典训,以资其仕。学,学先王之道也;仕,行先王之道也。仕学两不相妨而相为用,处为真儒,出为名世矣。(简朝亮、刘宗周)

19.14 子游曰:喪致乎哀而止。

〇丧致乎哀则不忘亲,致哀而止则不灭性。不忘亲仁也,不灭性礼也。孝子之事如此而已。(宋·陈祥道)

〇此章是子游示人以崇本之意也。人子执亲之丧,但当尽其哀诚,而又不过情灭性。此先王之制丧礼所以为得其中也。礼器云:是故昔先王之制礼也,因其财物而致其义焉尔。盖丧以礼物致之者,非致乎美,惟致乎哀诚而已也,岂安事文饰乎哉!子游病末世丧礼不清,故以致哀垂训之。

19.15 子游曰:吾友張也,為難能也,然而未仁。

〇友张,与子张友也。为难能,难能而能,务外自高也。然此非礼义之中也,故曰未仁。

〇此章见子游规朋友之义也。子张,颛孙师也。论语先进篇云“师也过”,斯子张行过高焉,故曰为难能也。又云“师也辟”,斯少诚实恻怛之意焉,故曰然而未仁。未仁之病,正坐难能,盖心驰于外者踈于内也。故学者以鞭辟近里为吃紧工夫。(简朝亮)

19.16 曾子曰:堂堂乎張也,難與并為仁矣。

〇堂堂,高大开广之貌。以德行言曰为难能,以气象言曰堂堂,其病一也。曾子云“以友辅仁”,是与并为仁矣,而此则难矣。

〇此章是曾子救子张之失也。子张徒用心于威仪容貌之文,而于己无体认密察之功,于人无切偲观感之助,则难与之共为仁矣。不曰不仁者,而曰未仁曰难与并为仁,盖即此而反躬切己,从事于闇然之学,则仁矣。所谓如此是病,便知不如此是药也。此二贤忠告善道处。夫仁本于心,惟求之至近而脩其在内者,为足以几之。故从事于仁者,宁内有余而外不足,勿外有余而内不足也。孔子曰刚毅木讷近仁,则圣人之论仁亦可知矣。(刘宗周、四书日讲)

19.17 曾子曰吾聞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親喪乎 。

〇致,尽其极也。盖人于其他,可酌损之,惟亲丧之哀,必能自尽其心。孟子曰:亲丧,固所自尽也。意与此同。

〇此章是曾子使人自识其良心之意。自致者身致之也,实有是心而不容己也。人皆有是心,然而夺于情识利害攻取之私,则不能致矣。必也亲丧乎,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亲之丧则孩提之性于此尽呈,虽欲不致不可得也。然则良心之在我者,亦可以扩而充之矣。(刘宗周)故此句不是叹人情之薄伪,要之人理本如是,到亲丧才是尽。以下亲亲仁民爱物,从此一路推去,没一件不是自心,却都靠这尽处起分数,便是一篇西铭道理。(吕留良)

19.18 曾子曰吾聞諸夫子:孟莊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 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 。

〇孟庄子,鲁大夫,名速。其父献子,名蔑。献子有贤德,而庄子能用其臣,守其政。故其它孝行虽有可称,而皆不若此事之为难。(朱注)

〇此章盖为有家者训孝也。春秋之季,少年浮薄之士厌弃老成,而庄子不以其父为迂旧,独为郑重,盖为厌薄老成者立之范也。此章当与父在观其志章参看。后世缙绅之家,必宜以庄子为法。(唐文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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