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雪妖的爱情玄幻爱情:雪魄凝泪时(#1)

我遇见云隐那日,昆仑山巅正飘着千年不遇的赤雪。

作为修炼千年的雪妖,我本不该在那样的天象下现身。赤雪乃天道示警,每一片绯红雪花都沾染着不祥的气息。但我听见了悬崖下方传来的碎裂声——冰层断裂的脆响混着人类沉重的喘息。

"救...命..."

那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雪吞没。我的指尖凝出冰凌,在悬崖边缘划开一道缝隙。俯身望去,只见一个靛青身影正悬挂在冰锥之间,他腰间绳索已断,仅靠一只手抓着突出的岩角。

凡人。我蹙起眉尖。又是那些不知死活来寻仙草的人类。

正当我准备离去时,那人抬起头来。漫天赤雪中,我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那里面盛着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一种令人心惊的宁静,仿佛悬崖下的万丈深渊不过是午后小憩的庭院。

岩角在这时发出断裂的脆响。

等我回过神来,袖中白绫已经缠住那人腰身。冰晶顺着白绫蔓延,在他坠崖前瞬间凝成一道冰桥。违背族规救下凡人本已荒唐,更荒唐的是我竟将他带回了寒晶宫。

"雪魄大人!"我的贴身侍女霜娥惊得化出原形,一片雪花在她指尖簌簌发抖,"您怎么把活人带进..."

"去取千年冰髓。"我打断她,将昏迷的人类放在寒玉榻上。他眉间有道伤口,鲜血在冰榻上绽开红梅。很奇怪,作为雪妖,我本该厌恶一切温热的东西,却觉得这抹红色意外地好看。

霜娥取来冰髓时,那人忽然抓住我的手腕。他掌心滚烫,烫得我鳞片状的皮肤都显出了原形。

"赤雪..."他气若游丝,"姑娘快走...赤雪现...妖魔出..."

我怔住了。霜娥在一旁冷笑:"大人您看,人类就是这样愚昧。您救他,他却当您是吃人的妖怪。"

但我注意到他说"妖魔"时,眼睛望的是洞外漫天飞雪,而非我显露出鳞片的手腕。这个认知让我心尖某处微微发软,像初春第一缕阳光照化的雪水。

"我是雪妖。"我索性现出真身,银白长发铺满冰榻,鳞片从手腕蔓延至脖颈,"怕么?"

那人却笑了。血从他嘴角溢出来,在冰髓作用下立刻凝结成珠:"原来...雪妖的眼睛...是琉璃色的..."

这是云隐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后来他告诉我,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才会看见传说中住在月亮里的雪妖。而我觉得,或许真正死去的是我——当他琥珀色的眸子望过来时,我千年不化的冰心第一次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云隐在寒晶宫养伤的第七天,终于能下榻行走。作为雪妖领地,宫中处处结着永不消融的冰晶,寻常人类待上半个时辰就会血液凝固。但云隐总披着件靛青袍子在各处游荡,有时对着冰雕发呆,有时伸手接住从穹顶飘落的雪絮。

"你不冷么?"我出现在他身后。这些天我总忍不住隐去身形跟着他,看他用树枝在雪地上画些奇怪的符号。

他转身时带起一阵微风,发间落雪簌簌而下:"姑娘终于肯现身了。"原来他早察觉我的存在,"我们药王谷弟子自幼泡药澡,比常人耐寒些。"

药王谷。我默念这三个字。难怪他伤好得这样快,原来是医者。

"为什么来昆仑?"我抬手冻住一株试图缠上他脚踝的冰棘,"别说采药这种蠢话。"

云隐的睫毛上挂着霜,笑起来时像两把小扇子:"来找雪魄。"

我指尖的冰凌猛地刺入冰壁。雪魄是我的真名,凡人不可能知晓。

"三年前我随师父来昆仑采雪莲。"他呵出的白气在空中凝成小小的云,"遇见雪崩时,看见雪崖上站着个白衣姑娘。师父说那是雪妖在引诱旅人,可我觉得..."他忽然伸手拂去我肩头并不存在的落雪,"您当时是在用妖力撑住要坍塌的冰层。"

记忆的冰面裂开缝隙。那日我确实用妖力救过一队采药人,没想到其中有个记住我容貌的少年。某种温热的情绪漫过心口,我慌乱地凝出更多冰凌:"愚蠢!若我当时饿了..."

"那现在正好让您吃掉。"云隐忽然向前一步,温热呼吸扑在我耳畔的鳞片上,"就当报恩。"

冰晶宫殿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千年寒玉砌成的墙壁映出我们重叠的身影,他靛青的衣袍拂过我雪白的长发,像暮色温柔地拥抱黎明。

那夜昆仑月格外亮。我带着云隐飞到最高的冰峰上看月亮,他告诉我人间有种说法叫"千里共婵娟"。

"现在我们是万里共婵娟了。"云隐解下腰间玉笛。笛声清越,竟引得无数雪蝶从冰缝中飞出,绕着我们翩翩起舞。我从未听过这样温暖的曲子,不像雪妖的冰瑟,永远奏着寂寞的调子。

"这是什么曲子?"

"《长相思》。"云隐的指尖在笛孔上跳跃,月光为他镀上银边,"讲一个凡人为等心上人,化作山石的故事。"

我不喜欢这个结局,挥手让风雪掩去笛声:"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为何总执着于永恒?"

云隐忽然握住我的手。虽然隔着冰鳞,我还是被那温度灼得心头一颤。

"正因为短暂,才要抓住每个瞬间。"他眼中映着整片星河,"比如现在,比如...你。"

雪妖是没有泪的。但那一刻,我分明感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要从眼眶坠落。慌忙凝出冰雾遮住面容,却听见云隐轻笑:"雪魄,你害羞时鳞片会变成粉色。"

后来我常想,若早知道我们的结局,那天晚上是否还会任他握住我的手?答案是肯定的。就像明知触碰火焰会融化,飞蛾仍会扑向光明。

云隐开始教我人类的游戏。我们用冰晶雕棋子,在雪地上画棋盘。他总赢,直到我发现他能用内力悄悄融化我的棋子。作为报复,我把他冻在冰柱里整整一个时辰,解冻时他睫毛都结了霜,却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

"药王谷最近如何?"某天我故意问道。其实每日都有雪雀为我衔来人间消息,我知道药王谷派了十八批弟子寻找失踪的少谷主。

云隐正在雕一朵冰莲,闻言刻刀顿了顿:"雪魄,我能问你借样东西么?"

"什么?"

"一滴泪。"

我手中的冰莲摔得粉碎。雪妖无泪,这是三界皆知的秘密。若强行落泪,必须用千年修为化冰为水。

"你要救谁?"我声音比昆仑寒风还冷。药王谷典籍中确实记载过,雪妖泪能活死人肉白骨。

云隐却摇头:"我想知道,若你为我流泪,那滴泪会不会是暖的。"

这个回答太荒唐,荒唐得我鳞片都变成了淡粉色。为掩饰慌乱,我挥袖掀起一场暴风雪,等风停时,云隐已被我冻成冰雕。但这次我没忍心冻太久,半刻钟后就化了冰。

解冻后的云隐浑身发抖,却还笑着张开双臂:"要不要试试?人类体温...是最佳的取暖..."

我没等他说完就扑进那个怀抱。雪妖本该畏惧温暖,我却像渴水的鱼,贪恋着他每一分温度。云隐的呼吸在我耳畔变得急促,他小心翼翼地避开我颈侧的鳞片,嘴唇轻触我冰凉的耳垂。

"传说雪妖的心是冰做的。"他声音哑得厉害,"但我现在听见它在跳。"

确实在跳,跳得那样快,让我害怕它会破开冰层跃出胸膛。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自己正不由自主地化去鳞片,让皮肤变得更柔软,更适合人类拥抱。这是雪妖动情的征兆,意味着千年道行正在溃散。

远处传来冰层断裂的轰鸣。云隐警觉地抬头:"雪崩?"

我比他更清楚那声音意味着什么——是族中长老在撞击结界。雪妖与凡人相恋乃大忌,他们定是察觉了我的妖力异常。

"你该走了。"我推开云隐,迅速重新凝出鳞甲,"药王谷的人在后山寻你三日了。"

云隐却抓住我的手腕:"一起走。"

"我是雪妖,离了昆仑会..."

"会融化。我知道。"云隐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坠,里面封着朵晶莹的雪莲,"这是用我半身精血养的寒玉,能保你妖力不散。"他顿了顿,眼中浮现我从未见过的哀伤,"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

惊天动地的碎裂声打断了他的话。寒晶宫穹顶出现蛛网般的裂痕,无数冰锥暴雨般坠落。我本能地化出原形护住云隐,听见长老们的声音如雷霆滚过:

"雪魄!你私藏凡人,触犯天条!"

暴风雪在宫外集结,那是雪妖一族最严厉的刑罚——剔骨寒渊。受刑者将被万年玄冰刺穿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走!"我用全部妖力撕开一道空间裂隙,将云隐推向人间方向。最后一刻,他奋力将那个寒玉雪莲塞进我手心。我们指尖相触的瞬间,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他手背上。

是我的泪。

云隐消失在裂隙中后,长老们的冰刃穿透了我的胸膛。但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疼。掌心玉坠中的雪莲正在疯狂生长,每一片花瓣都映着云隐琥珀色的眼睛。

"值得么?"大长老的冰杖抵住我咽喉,"为了个凡人散尽修为?"

我望着指尖那滴尚未凝结的泪,忽然笑了:"原来这就是温暖的感觉。"

寒渊刑罚持续了四十九天。当最后一根冰锥拔出时,我已虚弱得无法维持人形。霜娥偷来灵药救我,哭着说云隐在人间联合各大门派正攻打雪妖结界。

"傻孩子..."我摸着她的雪花发簪,"他是药王谷少谷主,本该继承谷主之位...何必..."

"您不知道?"霜娥瞪大眼睛,"药王谷早被魔教所灭,云隐公子是最后一个传人。他来昆仑,是为找雪妖泪复活被魔教毒杀的未婚妻..."

世界突然安静得可怕。我听见自己心脏结冰的声音,咔嚓,咔嚓,一片片冻成碎片。

原来如此。寒玉雪莲,温柔笑语,还有那句未说完的"其实我这次来是为了..."。多可笑啊,我竟以为他真会爱上雪妖。

霜娥还在说什么,但我已经听不见了。我化作风雪冲出结界,在昆仑山口找到了浑身是血的云隐。他带着各派修士与雪妖守卫厮杀,靛青衣袍染成暗红,手中长剑却仍指着雪山之巅——我的寒晶宫方向。

"云隐。"我现身在战阵中央,风雪随着我的声音凝固在半空。

他回头看我时,剑尖第一次微微发抖:"雪魄...我..."

"药王谷的仇,我帮你报。"我伸手抚上他染血的面颊,这次没有化出鳞片,"但雪妖泪,我不能给。"

云隐的瞳孔猛地收缩。他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辩解什么,却被身后修士的惊呼打断——魔教大军正从山谷另一侧压来,黑压压的旌旗上绣着药王谷镇谷之宝的图样。

真相像淬毒的冰锥刺进我心脏。根本没有所谓的灭门惨案,药王谷早与魔教勾结,云隐接近我只是为盗取雪妖泪增强功力。多么精巧的骗局,连我这样千年修为的雪妖都着了道。

"对不起..."云隐的剑当啷落地,"我本想告诉你...那天在冰峰上我就..."

魔教的毒箭就在这时破空而来。我本该任他死去,身体却先于思考挡在了他面前。箭头穿透胸膛时并不疼,真正疼的是云隐撕心裂肺的喊声。他接住我下坠的身体,滚烫的液体大颗大颗砸在我脸上。

人类真是奇怪,明明说谎的是他,为什么哭的也是他?

"雪魄...雪魄..."云隐的手在发抖,徒劳地想堵住我胸口的血洞,"我早就不想要什么雪妖泪了...从看见你为我化鳞的那天起..."

我忽然想起那个未完成的冰雕棋盘。真遗憾啊,还没教会他雪妖的玩法。意识消散前,我拼尽最后妖力凝出一场覆盖整个昆仑的赤雪。魔教大军在雪中化为冰雕,而云隐被风雪温柔地送回了人间。

"别哭..."我拭去他脸上的泪,手指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原来我的魂魄已经开始消散,"雪妖...本就不该有泪..."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云隐崩溃的面容。他抱着我逐渐透明的身体,在漫天赤雪中仰天长啸。多奇怪,我竟在那声长啸中听出了《长相思》的旋律。原来笛声真的会凝结在风里,千年不散。

雪妖死后没有魂魄,只会化作一场雪。但我分明感到有温暖的东西包裹着最后一点意识,那是云隐用寒玉雪莲和心头血结成的结界。他跪在昆仑山口日复一日地吹笛,直到青丝成雪,直到身躯与山石融为一体。

如今每逢赤雪降临,山间总会响起若有若无的笛声。有人说那是风声,也有人说看见雪中有两道相拥的虚影。但只有我知道,当一片雪花落在你唇上化作咸涩的水珠时——那是云隐在吻我,而我,终于学会了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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