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从此这里就是我的家，从此我就要和这三个男人生活在一起，虽然这不是我想象中的环境，但我心里仍然对自己的生活充满憧憬。
刚子把行李――我的帆布背包拿到了堂屋左边的房间里，这是刚子的房间，从今天开始也是我的房间。雪白的墙壁，一组棕色的木头柜子挨着左边的墙壁依次摆放。里面是四个门的衣橱，衣橱旁边是矮脚的电视柜，柜子上放了一台二十英寸的彩色电视剧。柜子旁边摆着一张鑲着一面椭圆形镜子的梳妆台，外面靠近窗户的是一张写字桌，桌子前放着一把大椅子，中间靠右边墙体是一张一米五的双人床。
整个房间是经过精心布置的，但不是为我布置的，我觉得。因为这些家具不是才买的，不是崭新的，像被别人用过的二手货。
晚饭是刚子大哥烧的，简单而丰盛的家常菜。说简单是菜式简单，说丰盛是六菜一汤中包括了鸡鸭鱼虾。一个未婚的老男人能烧出这样的菜来，我觉得很不错了。听刚子说，自从他妈去世后，他大哥就开始烧饭、洗衣、照顾老人，担起了家庭主妇的角色。
吃饭了，饭桌上，我们四人各坐一方，刚子的大哥提着两瓶酒说：“来，老小，你不怎么会喝酒，就来点啤的，我喝白的，我们哥俩好好干两杯。小兰喝酒不？”大哥问我，我摇摇头说“我不会喝酒。”
我和刚子的达达吃饭，他们哥俩喝酒。大哥可能是个不善言谈的人，端起酒杯，没有祝福的话语，和刚子碰杯后，一饮而尽，好像把所有的祝福、开心都装进了酒杯。
刚子酒量不行，一瓶啤酒过后，脸像鸡冠一样红。大哥说天冷，倒了一点白酒给刚子，让他喝了暖暖身子。刚子没有拒绝，由大哥倒了一小杯。
酒是个魔术师，数杯下肚，正常的人能变得疯癫，巧舌如簧的人能变得结舌，沉默寡言的人能变成话痨，软弱无能的人能变得彪悍。大哥此时成了话痨。
“老小，你成家了，真高兴，你终于成家了。”
“老小，你结婚了，家里的钱也不多了，不要紧，有大哥我撑着，你别怕。”
“老小，你有媳妇了，哥为你高兴！”
……
我在厨房洗碗，刚子把他大哥扶到楼房后面的小屋里，那是两间土墙灰瓦的小房子，自从做了这二层小楼，刚子的达达和大哥还在小屋里住着。他们说这二层楼是给刚子娶媳妇用的。
收拾好后我们安歇了，虽然是二婚，但心里还是很紧张，不知道怎么面对刚子。
被子里，刚子急促地喘着粗气，“你弄疼我了”我几次三番地说，他完全没有理会我的叫喊，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欲望中。
灯光下，望着酣睡的刚子，望着自己身上的淤青，我的泪水模糊了双眼，浸湿了枕头。
（二）
婚后刚子没有出门打工，和大哥在家种田，偶尔也会在附近打打零工，虽然我经常听到刚子的大哥夸刚子油漆工的手艺怎样了得，但我看见请他做事的人并不多，只是一些沾亲带故的人。农闲大多数时间，刚子抱着双手村前转到村后，和人吹吹牛皮，斗斗嘴。每次我说让他出去挣钱，他大哥总是护着，说“家里有吃有喝，干嘛出门受那份苦？”
有时和刚子的达达讲，想让他劝刚子出去打工挣钱，他说自己老了，不管事了，随他们去吧！
从公公的念念叨叨的话语中，我得知刚子以前说过一个外地媳妇，媒人费、扶养费花了一万多块钱。村里的人都说是骗子，劝他们要提防，可是他们一家人不相信，说这女人很勤快，每天烧饭洗衣，对公公非常好，端茶递水、嘘寒问暖，让这个从没遭受如此待遇的老人感动不已，甚至到最后那个女人卷着家里的钱财跑了，他都没怨恨过她，还逢人都说她好，包括在我面前。
几个月后，我怀孕，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在一次孕检中，医生说严重贫血，如果不增加营养，孩子可能保不住，而且大人也会有危险。
公公听说后抱怨刚子怎么娶了这样的媳妇？个子像个孩子，吃东西挑三拣四，现在还要花钱买营养品。刚子的大哥瞒着公公在小店里给我买了一袋奶粉，让我补补。表姨买来了红枣、红豆，说让刚子煮稀饭给我吃，看到我家养了二三十只鸡，她又对刚子说也可以用红枣炖鸡。鸡？家里养的鸡，鸡生的蛋，他们从来没有开口让我吃过一个，总说鸡下蛋的要卖钱。有时我也不明白，难道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没有鸡和蛋重要吗？
走投无路时，我写信给我的爸爸，他寄了五百块钱给我，拿着这钱，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但又不得不用。最后用这笔钱维持到我的女儿平安出世。
我觉得刚子的大哥是个好人，他一直把小他十岁的刚子当个孩子看待，烧菜，烧刚子喜欢吃的菜，做事，自己埋头苦干也不叫上刚子，就连喝酒也不忘记刚子――每次买酒时都会带些啤酒回来，他自己是不喝啤酒的，之所以买啤酒，是给刚子喝，说他干活辛苦了，喝点酒解解乏。
每次看到刚子的大哥醉酒后不吃饭，我都会劝几句，没有什么比身体健康更重要的事，他总是说不要紧的。最终在一年后的一次醉酒中再也没有醒来。我的公公在大哥去世后的半年也跟着去了。从此我们成了三口之家。
（三）
也许人只有在没有保护伞的遮挡下才会慢慢长大！失去了大哥，刚子开始学习犁田、撒种、打药这些农活；失去了大哥，农闲时刚子开始在门口找些体力活做做；失去了大哥，农忙时只剩我和他一道下田栽秧、割稻（虽然我的个子只有一米四几，但对于农田里的活不亚于刚子）；失去大哥，刚子学会了酗酒。
数次刚子醉酒后不能下田干活，我一人挖田沟、做秧田、拔稗草、扛稻包、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为女儿创造一个优越的生活环境。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女儿上小学一年级时，家里从一贫如洗到有了六万块钱的存款。生活富裕了，而我的人生却跌入低谷。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可能刚子的本性就是个变态狂，日子好过了，可家里没有一分钟属于是我的。每次问他要钱买菜，心情好时就给二三十块，不好时他就会说“你跟我睡觉，让我搞一下，给你三十块钱。”我不知道他拿我当什么，也不知道他把自己当什么？我更无法容忍他当着女儿的面说“你让我搞一下，昨晚我没搞好……”
女儿念书成绩不错，刚开始几年我还可以辅导她写作业，后来三年级学英语了，我无法辅导，刚子又舍不得花钱给女儿补习，只能靠她自己多用心了。晚上陪女儿写作业，他酗酒后就到房间里把灯关了，说电线是他装的，不准开灯。夏天有时不给我们扇电风扇，不准开灯，我猜不到他哪天会发酒疯，因此每天放学后，我只能让女儿每天天黑之前尽量把作业写完，如果写不完，他又发酒疯，我只能打着手电筒让女儿写。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为什么会这样？前夫因为我生了个女儿，怪我肚子不争气，直接带个女人到家里，拳打脚踢让我滚，熬到女儿一周岁时，实在受不了，离婚了。
原以为离开家乡，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开始自己新的生活，没想到会是这般光景。每月的卫生巾要慢慢从买菜的生活费里抠；养些鸡鸭生个蛋要和我抢着捡；种点菜想节省一点生活费，他喝酒了就到菜园里拔菜，说那是他的地，还把鸡鸭赶的飞的飞、跑的跑、叫的叫，说喂鸡鸭的稻子是他种的，不准我买的鸡鸭吃……
没有钱用，没有灯点，这些不算什么，最让我受不了的是，他用无法启齿的事情来折磨我。每次和他在一起，我都会遍体鳞伤，有时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他就用手掐我的阴部。想到未成年的女儿，我只能一忍再忍。
有时想到表姨家玩玩，缓解一下心中的压抑，可他说那不是亲姨，不让去。有时他的二哥和姐姐看不过去劝劝他，他不但不听，还不让他们踏进家门。我感觉自己像大海里的一叶孤舟，悲凉、无助。
去年初夏的一个早晨，我正准备送念五年级的女儿去学校，刚子问我要我口袋里的八百块钱，我不给。那是我给养蚕户打桑叶挣了八百块钱，想留着给女儿添些夏天的衣服，女儿正长身体，以前的衣服都小了，这钱怎么可能给他？谁知他一手掐着我的脖子，一手撕我的裤子，嘴里骂着脏话。女儿在旁边看到吓的一边哭，一边拉她爸，他一掌把她挥倒在地上，女儿哇哇地哭喊着“爸爸，你不要打妈妈，爸爸，你不要打妈妈！”他不但没有放手，还用脚踢我的下身。
几分钟后，他放开了我，往村口走，我强忍着下身火辣辣的疼痛，抱着哭喊中的女儿，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河水，吧嗒吧嗒地流着。我该怎么办？我和我的女儿该怎么办？
我抬头仰望天空，一团乌云把太阳遮挡的严严实实，我看不到天的边际，我也看不到云层里的太阳，哪怕是一丝余晖。
自己的第一次婚姻因男人的重男轻女被赶出了家门，这次的婚姻又遇到这样的男人，我看不到生活的尽头，看不到！
一阵眩晕，我倒在地上，耳边隐隐约约听到女儿哭喊着“妈妈，妈妈你怎么了？妈妈，妈妈你不要丟下我！”
（这是众多外地女人又一个小故事，我的文笔有限，不能淋漓尽致的描绘她们各自的人生，我知道，她们都带着美好的愿望嫁他乡，只是酸甜苦辣各不同。）
2018.1.19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