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祠堂放电影,里面没有位置坐,全票三元,儿童半票,有安保把守,影院武装巡视。对《地道战》、《十五贯》、《马本斋》、《马兰花》、《神笔马良》,至今印象很深。像吸毒一般简直上了瘾,哪怕看过也要去看,无奈身边也没有一分钱,常用的办法,挤在入场的门口,见持票的人过来,不知羞耻的向他哀求;“您带我进去好吗”(可带一名儿童)!有的手一甩不肯带,有的在你头上凿个栗子壳,“出去!出去!”和善的默认让你藏身后,入口处,被收门票的发现,老鹰抓小鸡一把拎出。头脑活络的像泥鳅一般窜入电影院,如鱼入了大海,一般成功的机率很低,电影开始放映,进场的人越来越少了,门缝传来八一电影制片厂的进行曲,脑海中出现光芒四溅的五星徽标,那种不可抗拒的诱惑,急得快哭出声来。
一天,几个混账同学聚在一块计议;放学之后干脆到戏台底下先去躲好,清完场开始检票,这时从台底下出来。下午四点多一直躲到电影开场,至少要藏三四个钟头。戏台没有小孩子高,有许多小柱子撑着,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看电影的人为图方便,常转转到台后来大小便,在尿屎恶臭中闷上半天,实在不是滋味。有一次,鲁明被一只箩筐扳了一跌,箩筐下罩着一颗牛头,见大事不好便纷纷出逃,我们被安保一网打尽的同时,追查未果的耕牛盗杀案终于有了重大发现,案子虽然告破了,我们无处可藏,也撕了我们的入场券,只好另外再想计策。
左茂说;“办法我有了,既然想看白电影,大家必须严格遵守纪律,只有我为人人,才能人人为我。”
影院左侧是男女厕所,外面有个掏粪的缺口,检票口在南边,正好形成一个直角,谁也不会注意这个侧面,而且围墙森严,固若金汤。
大粪池一分为二,中间砌着一堵墙头,粪满淹没在下面,只有浅时才显露出来,没有地方可以扶手,像走钢丝一般,猫腰越过障碍,然后双手攀住茅坑座头,头先探出,人从洞中钻出,就进了电影院。
左茂下令说;“大家不许争先恐后,电影未放之前,谁也不许去爬!”左茂比我们年长两岁,人高马大,“拳头大做阿哥,”对人动辄施暴,他说,放映之前人们忙于解手,厕所进出的人多,电影一开始无人小便,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安保觉得我们很奇怪,这些孩子在什么时候进场的?心生疑惑。
一个冬天的晚上,鲁明穿着一件“列宁装”的大衣,头上戴着一顶“民兵帽,”电影开映,他个子矮小,说让他先爬。谁知有个妇女来撒尿,一个光着屁股坐下去,一个戴着“民兵帽”顶上来,吓得她三个魂灵丢了一双半,连裤子都来不及系,“爹爹妈妈”丧心病狂连滚带爬的逃出厕所。鲁明的“民兵帽”被女人的屁股撞落,掉入了大粪池,幸亏牢牢抓住座头板不放,总算没有跌入粪池。大冬天的,人一旦跌落到数丈深的粪池中,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万劫不复。
翌日,鲁明他父亲从粪坑打捞起那顶民兵帽,一手拉着儿子,一手提着腌臜的帽去到左茂家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