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央坐在楼顶的护栏边,长长的头发在狂风中肆虐的飞舞。风吹在她的脸上有一些生疼。眼睛也被吹得有些迷离。
她望着蝼蚁似的一排排车辆在她晃动的脚下穿梭奔走。他们怎么活得那么热血沸腾呢?他们怎么就有那么多的勇气和热情呢?生活明明就是那么的枯燥乏味,那么的困难艰辛。好难啊,这些渺小可怜的生命,她凄然一笑。
就在昨天,也可以说就在刚刚不久自己不过也是其中奔波中那小小的一只。匆忙也麻木,认真而迷茫…
自己是怎样跌跌撞撞的走上来的,她好像都忘了。好像她在楼下烧烤摊边一个人喝酒,她怕自己的眼泪会引起过多的关注。就打包好吃剩的食物和酒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她想一边喝酒一边放肆的哭上一场。然而她能去哪里呢?这个城市好拥挤啊,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眼睛,冷漠疏离又好奇又幸灾乐祸的眼睛。家里呢?她心抽痛了几下,断不能回去的。这个城市好大呀,可是却没有一个可以容她安静一会儿的地方。
她应该已经有些微醺了,她感觉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了。她仰了仰头,佯装看天空,这样可以让泪水尽量不滑下来。风可以把她湿润的眼眶吹干一些。于是她看见了那高高的顶楼露台。
她尽力稳住自己有些飘摇的步子,深深的低着头让散开的长发遮住自己已经泛着潮红的脸。她应该也不是很醉,至少她还有理智,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失态。运气不错,她很顺利的上了顶楼。
这个顶楼还行,曾经也是很辉煌过,种了一些花草,几颗树。只是荒废好一段时间了。野草已经十分的茂密了。上面没有灯,几棵隐藏在黑暗中小树如鬼魅一样随风摇晃。但是城市的黑夜怎么会缺少光呢?她找了一块空地软软的瘫坐下去,眼泪奔腾而出。哭累了,又拿出打包好的烧烤和酒,大口大口的吃着喝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她撕咬着的烤肉上面,她大口大口的咀嚼,大口大口大口的吞咽。
她又怎么坐上了围栏呢?好像是感到有点热,然后发现围栏上有风。而且在这个角度放眼望去,万家灯火的城市迷离而壮观。一排排车流更像是奔流着的火焰不安的向城市的每个角落流淌开去。
夜风有点急,像一个个巨大的巴掌抽在她糊满泪水的脸上。她感觉自己身子在狂风中特别的轻盈,像是要起飞的那种感觉。要是有一双翅膀才好,像鸟那样,一扇一扇的就可以起飞。无数次在梦里,她就在天空中飞呀飞呀,可以总是飞不高,飞一点点高就重重的掉落下去。好想感受一下飞翔的美妙。她喃喃自语,然后举起双臂,就像伸展开一双坚硬美丽的翅膀。然后她感觉自己被狂风卷起来卷起来。自己的身子也轻盈起来。就像被狂风卷起的一个肮脏的塑料口袋,在这个孤寂的城市上空飞舞着盘旋着。
于是她感到耳边的风呼呼响着,好像小时候母亲在耳边的唤她乳名。眼前的灯光在舞动在旋转,从远远的迷离到越来越亮越来越近的清晰。母亲在耳边轻轻的唤她,呼吸着的热气温柔的围绕着她~
她摸到了水泥地,硬硬的硌得她特别难受。脑子里面迷迷糊糊的,好像她曾睡了一觉,很香,还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耳边有很嘈杂的声音,是风吹草地的沙沙声,还有虫子触角在地上的摩擦声。然后远远的好像有噗噗的脚步声。她觉得自己耳膜都要破了。吵得她心烦气躁。然后声音又渐渐远了,远了,好像消失在外太空。
俞央从晕睡中慢慢醒来,发觉自己躺着顶楼花台的草地上。青油油的杂草上挂着亮晶晶的露珠。俞央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脖子也僵硬得不行,她轻轻的扭动了几下脖子。
昨晚打包的烧烤散落在地上,一片狼藉,酒喝了个精光,到处都是斜倒着的空瓶子。
我不是死了吗?我感觉我应该是死了!俞央突然一激灵,她瞟向围栏上,上面明明还有自己杂乱的脚印。我这是死了还是活着的啊。她仰躺入草地,感觉头痛欲裂。昨晚那死亡的感觉明明那么真实。我怎么没死掉呢?死亡好像并没有那么痛苦。
她摸出衣兜里的手机,九点二十。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早就忙碌开了,上班的上班了,上学的上学了,该洗衣,收拾屋子了。对了,既然没死,家还是得回。她心里一颤。该面对的还得面对,一件不能少。
俞央整理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拍打着身上粘着的杂草。收拾起昨晚自己的垃圾。是啊,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一件不能少。可是,我明明死过一回了,是啊,我已经死过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