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风是天生的轻微自闭症患者,她性情古怪、沉默、愚钝,一直都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无法自拔,犹如盛开在沙漠中的一朵孤花般。而在经过家人长期不辞辛劳的培训之后,她才勉强学会了最基本的待人接物的方法。但无论如何努力,她都始终显得与这个瞬息万变的世界格格不入。
由于没有美丽的容颜,也没有机灵的头脑,更没有圆润的性格,因此自小到大,都没有什么人会喜欢她。好的情况是被人忽视;而坏的情况则是被人欺负。所以她感到非常自卑。
没有人知道,不擅长表达的她却擅长记人记事。凡是在她的生命里留下过一段时间的人事,她都会清晰地记得,并为之惆怅许久。如每从一所学校毕业后,她都会经常翻看其中的毕业照。尽管,或许照片里的那些人,都不太想起她这一号人物来了。
上大学后,林小风为了减轻家中的负担,而频频一个人出外做兼职。在一次兼职中,她认识了一个快乐、善良的男生,他会主动跟身边的每一个人互动,毫不扭捏。自此,小风便开始密切留意起这份兼职来,只要有报名的名额和空余的时间,她都会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变得有所期待,只要一看到他,便会觉得工作一点都不累,反而希望时间慢一点过。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既不是爱情,也不是友情。谁晓得呢!
她很笨拙,只能用简单的文字来记录自己的感受。如下,是她用黑色水笔一字一句地写下的诗:
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与恨 伤与离
我只知道我在看见你的那一瞬间
心是快乐的
她想看见他,但不知道他是否已有爱人、孩子,害怕贸贸然前去会造成困扰的局面。
也许会有人觉得这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念念不忘的呢?既然注定是过客,那还有什么好想的。是啊,所以她也无法理解自己的想法。
大学毕业后,她听说那个人去了哈尔滨的偏远地区做志愿者,在冰天雪地里支教。于是,她便买了一张从广西到黑龙江的火车票,开始踏上漫漫旅途。
绿皮火车慢慢悠悠地开动着,而小风则坐在自己的大行李箱上耐心地忍受着车厢中拥挤的人群、不时呼啸而过的售物车以及各种难闻的气味。每到一站,都有上上落落的人,都有依依不舍的告别。她见到最感动的一个场景是:女孩坐在火车中靠窗的位置上,而男孩则在窗外追着火车跑了很久,直到终于变成了一个黑点消失在彼岸。女孩脸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双手趴着,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哭了。旁人看惯了这样的场景,早就见怪不怪了。而惟有小风,会觉得十分伤感。她不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但她却很重情。
坐了接近两天半的车,小风终于快到黑龙江了。只见窗外飘着洁白的雪花,像是在欢迎她的到来一般。
小风穿得厚厚的,像是一只臃肿的企鹅一般。即便如此,她还是感受到了来自北方的恶意。
走在雪地里,一踏一个深深的脚印,为了不发生意外,她只能走得很慢很慢。
她见到他了,远远地。浅棕色绒帽下那张冻得发红的方脸正淌着暖暖的笑意,在冬日的寒风里汩汩流动着。
一见他就笑。小风也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浅浅地笑了。心里很是满足。
俆志摩曾说过:一生至少该有一次,为了某个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你爱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华里,遇到你。正如圣人所言:发乎情, 止乎礼。小风在悄悄拍了一张照片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周见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背影,但又想不起来那是谁了。白茫茫的天地,一片不知名的雪花迅速地融入了雪堆里,再不分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