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溺无舟
腊月二十八,随着父母回了趟老家。
不是为了回去蒸馍贴花贺新春,而是前去赴丧。
祭奠一位我几经接触却从未熟识的老人。
这一趟归程,心情沉重却又倍受感动。
1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当我坐车颠簸许久,抵达那间小院时,一点一滴都实在是戳人心尖。
院内的菜叶有的仍泛着青绿,屋旁的水井也依旧有水不停涌流,枝头的麻雀还仍在叽喳着。可老爷子却是永远的离开了。
赤裸裸的来,又赤裸裸的离开,不曾带走丝毫。
前来吊唁的人很多,院内院外围满了人。而如我一般的重孙辈大多都徘徊在远处,不肯进入屋内,因为害怕。
起初我也对于这未知的生死有着本能的恐惧。但后来还是选择了走进屋内。
屋内的灵柩旁站有很多人,有嚎啕大哭的,有小声啜泣的。
而我则像是一个旁观者感受着这种亲情的流逝,几度徘徊,气氛压抑的让我融入不到其中。
终究是抵挡不住这种压抑气氛,离开了屋子,走出了院子。心中的难过许久都无法释怀。
后来听爸妈说,老爷子活了近一个世纪,除了他的记忆随时间不断消逝外,他的老伴也比他早早地离开了人世。
儿女忙碌,身旁无伴,老爷子也就慢慢地痴傻了。
他痴傻后一直很乖,像个孩子一样,天天乐呵呵的,别人讲什么他都听着。
但这次出事却是因为老爷子夜间死活要跑出去,家人拦都拦不住。
最终老爷子自己失足磕到了脑袋,以此终老。
起初大家都伤心于老爷子的离开,后来子女仔细料理后事时才发现,老爷子最后执念要去的方向埋有他的老伴。
那晚,大概也是因为老爷子有所预料吧。
“人生路上,我无法选择离去的早晚。但黄泉路上,彼岸花开正好,你慢慢来,我慢慢等。”
最后,子女们将老爷子埋在了那同样的地方。
一山,两碑。
两人,此生。
那地方就位于能够看到这片土地的山腰上,能够看着子孙后代的不断成长,能够看着家族渐渐兴旺。
老爷子这后半辈子虽糊涂,却仍执着于一生一世一双人,起于爱,终于爱。
寿终正寝,许是吧。
2
生活从来都不易,当你觉得挺容易时,些许是因为有人在替你承担属于你的那份不容易 。
参加完葬礼,回到家中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大舅。
印象里他一直是那个会偷偷塞钱让我买糖吃,过年放鞭炮第一个叫着我去看的人。
但这次见面,他老了许多,不再嘻嘻哈哈了,头竟然也开始秃了。
从和他聊天中得知,他又回到了工地上,偶尔承担承担工程。
虽然赚的不多却也算安稳,可就是一年到头少能着家,家里的四个孩子也只能全靠舅妈一人照顾。
我问他:“大舅,你累不累呀?”
他也只是憨厚的笑笑,不曾向我说什么埋怨的话。从那笑容中我知道,他是真的甘愿。
晚上吃饭时,家里的长辈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
大舅这时便开始和他们打趣了,说明年春节就不回来了,要去下海打鱼。
还开玩笑,说:“只要上了船,管它干活不干活,咱都能够有钱赚。”
一瞬间的功夫,餐桌上就炸开了锅。
“过年不回家能行?”“下海太危险了,你就一个人,别去了……”之类的言语不断反对着大舅刚才说的话。
老爸这时也出来说:“他大舅,还要不要命喽?”
大舅又是憨厚的笑笑,过了很久才说:
“哥,当然要命了。可我不还有四个瓜娃子等着养活了。我也知道危险,可是这个来钱快啊。”
大舅妈听完就撂下酒杯,嚷嚷着说:
“来钱快!来钱快!天天就知道挣钱,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家里是没吃没喝了还是咋着,非让你用命去换钱?你说说这好不容易过年回来一趟,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又准备出去是不是?”
她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只剩下了啜泣声。
“妇人之见,你们看看她就是目光短浅。放心,我出去可安全着呢,咱村有人跟我一起。等我过两年打拼出来了咱家也住大房子,也风风光光的。”
“他爸,你就不能不去吗……”
后面的对话没敢再听下去,那现实的无奈和对未来的憧憬形成极大对比,怕不经意间就泪目。
我不知道大舅在外究竟有多苦,可我知道他供女儿上大学,几个孩子也不比富贵人家差多少;
我也不了解大舅撑得多难,可我看到的是他今年将老院翻了一翻,还盖了新楼;
我更不知道大舅有多节省,可我知道的是他孩子要买电脑时,近万元的价格他不曾犹豫直接付了钱。
他还说他要给他的小儿子盖房买车,这是他的目标。
大舅一直执着于对孩子好,对妻子好。他或许对自己吝啬,可从未对妻儿老小吝啬一分。
这种执着十几年来不曾动摇过,甚至看似一根筋的行为也全都是起于爱。
你我身边其实一直存在着如同这般细微的感动。
在前进的道路中,别辜负了执着,别忽视了爱。
爱情在,亲情在。
你在我在,家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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