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用是借引文另出新意的引用。有人称为“出新”。形式上可以增减引文词句,使之完全为我所用,语意上已经有了新的创造和发展。所谓“化用”,原典义与引用义相一致或略有异,融化原典语与所写的全文浑然一体。总的表现为灵活、多样地镕铸变化原典的语言文字,但其意义基本不变(相符)。
(四)现代时期的“化用”:截取、扩引、意引。现代的化用,重点可分为“截取”、“半用”、“扩引”、“意引”等数种。
1.截取。有的截取只撷取一个“词”,有的截取则撷取一部分词语,但均能与上、下文融为一体。(1)一切共产党员,一切革命家,一切革命的文艺工作者,都应该学鲁迅的榜样,做无产阶级和人民大众的“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这里的“牛”,引自鲁迅的诗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儒子牛”,是仅引诗中一个词。】(2)过桥四株马尾松,枝枝覆盖,叶叶交通,另成一个境界。(朱自清《潭柘寺戒坛寺》)【“枝枝覆盖,叶叶交通”是撷取了《孔雀东南飞》中的“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所致。】(3)为了研究,他惜寸阴、分阴。深宵灯火是他的伴侣,因它大开光明之路,“漂了四壁”。(臧克家《闻一多先生的说和做》)【引文出自闻一多《静夜》,原句为“这灯光漂白了四壁”,引用时截取了四个字。】(4)后乐先忧,范希文庶几知道。昔闻今上,杜少陵可以言诗(湖南岳阳楼对联)【“后乐先忧”是截取了范仲淹《岳阳楼记》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中的四个字。“昔闻”、“今上”是截取了杜甫《登岳阳楼》里“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中的四个字。】
2.扩引。“扩”即指在引用时,对原文原话有所润饰扩展的手法。(5)语颇错杂无伦次,又多荒唐之言;亦不著月日,惟墨色字体不一,知非一时所书。(鲁迅《呐喊·狂人日记》)【“语颇错杂无伦次”是对成语“语无伦次”的扩引。“语无伦次”是由“语次”扩展而成,(原出宋代司马光《资治通鉴·汉成帝绥和元年》):“藩至匈奴,以语次说单于。”】(6)我看出他话中全是毒,笑中全是刀,他们的牙齿,全是白厉厉的排着,这就是吃人的家伙。(鲁迅《呐喊·狂人日记》)【“笑中全是刀”是“笑中刀”的扩引。语出宋代宋祁、欧阳修等撰的《新唐书·李义府传》:“义府貌柔恭,与人言,嬉怡微笑,而阴贼褊忌著于心,凡忤意者皆中伤之,时号义府‘笑中刀’。”】(7)其时几个旁听人倒也肃然的有些起敬了。(鲁迅《呐喊·阿Q正传》)【“肃然的有些起敬”是对成语“肃然起敬”的扩引。语出明代李贽《初潭集卷十一·释教》:(他)“执经登坐,讽诵朗畅,词色甚若。高足之徒皆肃然起敬。”】(8)湖南政府财政困难,财政当局曾归咎于农民驱逐阔人,以至筹款不易,亦可见土豪劣绅不容于乡里之一斑。(毛泽东《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在成语“可见一斑”中间插入“土豪劣绅不容于乡里”。】(9)中国现在的顽固派,正是这样。他们口里的宪政,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他们是在挂宪政的羊头,卖一党专政的狗肉。”(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的宪政》)【在“挂羊头”中间插入“宪政的”,在“卖狗肉”中间插入“一党专政的”。】
3.意引。“意引”是倪宝元《修辞》(1980)归纳出来的现代用得较为普遍的一种引用方式。他指出:“只引原话(或原文)的主要意思,而不引原话(或原文)的词句的引用叫‘意引'。”因为意引是由引用者用自己的话加以转述,不是原话,所以不用引号。(10)《水浒传》上的洪教头,在柴进家中要打林冲,连唤几个“来”“来”“来”,结果是退让的林冲看出洪教头的破绽,一脚踢翻了洪教头。(毛泽东《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水浒传》中林冲运用先退后攻战术踢翻洪教头的故事较长,毛泽东没有必要全文照引,就用自已的话把故事勾勒了一下,反而显得简洁而中心突出。】(11)若说:何以对付敌人的庞大机构呢?那就有孙行者对付铁扇公主为例。铁扇公主虽然是一个厉害的妖精,孙行者却化为一个小虫钻进铁扇公主的心脏里去把她战败了。(毛泽东《一个极其重要的政策》)【《西游记》第五十九回里孙行者与铁扇公主斗智斗勇的故事也很长,毛泽东不可能全文引用,改用概括性的话语复述,言简意赅。】(12)当年您给我们讲白居易的《长恨歌》时,曾讲过一段故事:唐明皇为了让杨贵妃尝到岭南的新鲜荔枝,不惜劳民伤财,派人骑千里马,命令‘十里一驿’,‘马上七日夜’,把广东的荔枝连夜赶送到当时的京城长安。(郭同文《紫藤萝下忆杨朔》,转引自王勤《汉语修辞通论》)【也是因为故事原文太长,作者用意引法加以概述。】
以下与之前相异的是,意引一段话之前,有“××说”为标记:(13)印度人…有一个很普通的比喻。他们说:一个老翁和一个孩子用一匹驴子驮着货物去出卖,货卖去了,孩子骑驴回来,老翁跑着走。但路人责备他了,说是不晓事,叫老年人徒步。他们便换了一个地位,而旁人又说老人忍心;老人忙将孩子抱到鞍鞒上,后来看见的人却说他们残酷;于是都下来,走了不久,可又有人笑他们了,说他们是呆子,空着现成的驴子却不骑。于是老人对孩子叹息道,我们只剩了一个办法了,是我们两人抬着驴子走。无论读,无论做,倘若旁征博访,结果是往往会弄到抬驴子走的。(鲁迅《而已集·读书杂谈》)【鲁迅述说了一个印度的民间故事,引文在“印度人…说”之后展开,但所引不是原话原句,而是鲁迅用自己的话进行了简洁凝练的概述。】(14)美国的一位作家索洛曾在一本书上说过,美国铁路的每一根枕木下面,都横卧着一个爱尔兰工人的尸首。(夏衍《包身工》)【在美国作家索洛说过后面,引了索洛这段话的大意。】(15)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教导我们说:应当从客观存在着的实际事物出发,从其中引出规律,作为我们行动的向导。(毛泽东《改造我们的学习》)【毛泽东在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说的后面,把他们类似的话概括成一句话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