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版本：费孝通：《乡土中国》，北京出版社，2005。
1. 乡土社会的特点是，其中的人是在熟人里长大的，属于面对面社群，因此不常直呼大名，而是依靠足声、声气、气味等识别对方。
2. 文字发生之初是结绳记事，因为在空间和时间中任何人的接触发生了阻碍。……文字，一种双方约好代表一种意义的记号。
3. 文字能传的情、达的意是不完全的，因为是间接接触，不能和当时当地的情境相结合。利用文字还要将就文法和艺术；而在说话时，可以不在意文法。因此，在面对面地接触中，为什么要放弃语言而采取文字呢？甚至语言都是不得已采取的工具。
4. 【语言】语言本是用声音来表达的象征体系。象征是附着意义的事物或动作。“附着”是因为“意义”是靠联想作用加上去的，并不是事物或动作本身具有的性质。这是社会的产物，因为只有在人和人需要配合行为的时候，个人才需要有所表达；而且表达的结果必需是对方明白所要表达的意义。所以，象征是包括多数人共认的意义，也就是这一事物或动作会在多数人中引起相同的反应。因之，我们绝不能有个人的语言，只有社会的语言。要使多数人能对统一象征具有统一意义，他们必须有相同的经历，就是说在相似的环境中接触和使用统一象征，因而在象征上附着了同一意义。因此在每个特殊的生活团体中，必有他们特殊的语言，有许多别种语言所无法翻译的字句。
即：
（1）语言是用声音来表达的象征体系。
（2）语言是社会的产物，产生于人们需要合作的时候，且要求互相理解。
（3）要使象征具有统一意义，就必须具有相同的经历。
5. 语言只能在一个社群所有相同经验的一层发生。群体愈大，包括的人所有的经验愈繁杂，发生语言的一层共同基础也必然愈有限，于是语言也愈趋于简单化。这在语言史上看的很清楚的。
6. 除共同语言之外，还有少数人之间的特殊语言，即行话。行话是亲密社群中所使用的象征体系的一部分，用声音来作象征的那一部分。在亲密社会群众，可以用来做象征体系的原料比较多，如表情、动作等在面对面的情境中，有时比声音更容易传情达意。
7. 特殊语言唱特别有效，因为它可以摆脱字句的固定意义。语言像是个社会定下的筛子，如果我们有一种情意和着勺子的格子不同也就漏不过去。【也就是说，必需情意与筛子的格子相同，才能向别人表达情意。】因此，这个筛子虽然帮助人和人之间的了解，但同时也使人的情意公式化了，使每个人的情意都走了一点样，从而适应格子的大小。
【特殊语言-共同语言-文字，发生基础与使用范围越来越大，语言越来越公式化。】
8. 于是在熟人社会中，我们话也少了，排开比较间接的象征原料，而求更直接的会意了。所以，在乡土社会中，不但文字是多余的，连语言都并不是传达情意的唯一象征体系。
9. 文字是现代化的工具，乡土社会中的文盲，并非出于乡下人的愚，而是由于乡土社会的本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