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51年,秦国的战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国君昭襄王去世,其宠妾唐八子被追封为太后,与其合葬。已经五十多岁的安国君嬴柱终于获得了上位的机会,看着韩王与楚王等诸侯纷纷前来吊唁,嬴柱的内心激动不已,然而,在正式称王仅仅三天之后,嬴柱就驾崩了。丧礼上,太子子楚于柩前即位,看着跪在脚下的群臣,嬴子楚在兴奋之余,又想起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异人。
长平之战前,异人还是秦国在赵国的一名质子,由于秦赵关系并不好,再加上异人只是秦昭王庶出的孙子,赵国的外交人员常常故意克扣异人出行的费用,连住宿也不给他好地方。一天,异人还和往常一样在邯郸街头忧思归国之日的时候,被一个正在卖珠宝的濮阳商人吕不韦发现了。
吕不韦一看到异人,就觉得其气度不凡,认为异人就像珍宝一样,本质就很优秀,只是无人扶植和赏识。于是,吕不韦回去就和他的父亲说,“父亲,您觉得我们种地可以获利几倍?”吕父以为儿子有些傻了,于是头也没抬地说,“当然是十倍了”。吕不韦又说,“那我们如今贩卖珠玉,能获利多少呢?”
吕父觉得儿子明知故问,抬起了头,淡淡地道,“一百倍。”突然,吕不韦的语气变得兴奋又可怕,他伸过头小心翼翼地问吕父道,“那拥立一个人做国家的主人呢,父亲觉得可以获利几倍?”
吕父若有所思,他知道一向敢于冒险的儿子,从不做没好处的事情,于是严肃地说,“如果我们拥立了一个人做了国君,那吕氏就可以获利无数了。”
得到吕父的回答之后,吕不韦胸有成竹地说,“父亲,我们之前种地,即使再卖力耕作,所得的利益也不过只够吃饱穿暖的。现如今,秦国王孙就在邯郸,我如果扶植他做了国君,那就可以留名千古,我想去辅佐这位王孙,请父亲同意我的想法。”
说完,兴冲冲地跑了出去,吕不韦的父亲半信半疑地看着儿子的身影,那位做人质的王孙不受重视,怎么可能做大王呢?莫不是烧糊涂了?
吕不韦来到异人居住的地方求见异人,看门的士兵颇有些不解,这个吕不韦可是邯郸有名的大商人,怎么来见这个不起眼的质子啦。
虽然感觉奇怪,但是在金钱的诱惑下,士兵还是放行了。吕不韦一见到异人就笑着说,“我是来光大王孙您的门庭的。”
异人看着眼前陌生的吕不韦,这个卖珠玉的邯郸富商他也只是听说过,可是他来见自己干什么?是赵国人派来羞辱自己的?还是子傒母子派来监视自己的?如果自己暴露了野心,那会不会是死路一条呢?于是,假装瞧不起吕不韦的商人身份,一脸纨绔气质地嗤笑道,“你还是先光大好自己的门庭,再来光大我的门庭吧。”
吕不韦看出了异人的想法,依然谦逊地笑道,“王孙有所不知,我吕不韦的门庭还要等着王孙您帮我光大呢。”异人静静地看着吕不韦,原来这个人和自己一样不甘心屈居人下,也对,怎么可能有人甘心一辈子做商人而放弃可能成为相国的机会呢?回忆着在秦国所受的无视和在赵国所受的欺压排挤,异人暗暗握紧了拳头,也罢,即使这个人不值得信任,但是可以互相利用,互相成就也是很好的。于是,便和吕不韦坐下,围绕着如何归秦成王的计划进行了深入地交谈。
异人对吕不韦痛陈了自己的情况,吕不韦听到之后,为异人详细地分析道,“现在王孙子傒受赏识,您的祖父和父亲认为他可以继承秦王大位,而他又有母族做后盾。现在您的母族无法为您做后盾,又在赵国做人质,一旦秦赵两国互相撕毁合约,那您这个王孙的命就会像粪土一样不值钱。现在,以小人之见,您应该主动要求回国,这样成王之计就可以胜券在握。我将为您出使秦国,事成之后,我就会来接您。“
原来,吕不韦在详细分析异人成王的阻碍条件时,发现异人目前最缺一个有力的母族傍身,思来想去,他认为最合适做异人母亲的就是华阳夫人。这位华阳夫人原本也只是安国君嬴柱众多姬妾中的一个,但是因为其年轻貌美,又出身楚国贵族,因此非常受安国君宠爱。
在安国君之前的正妻去世之后,华阳夫人便被扶了正。然而,即便华阳夫人再受宠,也有一个情敌加政敌,那就是王孙子傒的母亲。更可恨的是,这个女人在前朝还有官员士仓相助。而士仓也是自己的亲弟弟阳泉君的政敌,对阳泉君威胁很大。吕不韦认为,华阳夫人要想除掉子傒母子,稳固王后之位,最重要的就是有一个儿子。
临走之前,吕不韦对异人说道,“现在您的祖父老了,您的父亲将要做太子。我听说,您父亲安国君很宠爱华阳夫人,可是华阳夫人无子,您要想做秦王首先就要成为华阳夫人的儿子,这样就有了嫡子的名分。现在您不受宠爱,又久做质子,原本秦王就不怎么宠爱您,等到您父亲做了秦王,您就更没可能做太子了。所以,为今之计,就由我帮助您游说安国君和华阳夫人。”无钱游说他人,扶植宾客正是异人目前最大的窘境,见到吕不韦愿意给自己投资尽力,异人对吕不韦深深一拜,承诺做了秦王之后,必然与吕不韦共享权利。
得到了异人的承诺之后,吕不韦先是去游说阳泉君,他认为阳泉君现在看起来门客众多且各个身居高位,府上美女云集,财宝众多,良马无数,可是一旦安国君死了,本身就对阳泉君不满的子傒一旦掌权,就不可能再把阳泉君放在眼里了。到时候,阳泉君的地位和性命就会像堆成一堆的鸡蛋一样,被人踩一脚就变得粉粉碎。吕不韦对阳泉君建议道,王孙异人本身就是贤才,又没有母亲在世,最大的希望无非能够活着回秦国。他做了王后的养子,到时,将来做了大王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生母而委屈了华阳夫人的利益。华阳夫人拥立异人为嫡子,这样异人就可以做王,王后也可以有个儿子傍身。
阳泉君一向与子傒和士仓不睦,有了异人做外甥,自己就可以对子傒反戈一击,于是便把吕不韦的话转达给了华阳夫人,华阳夫人认为阳泉君的话很有道理,于是命人把异人接回来。
谁知道,赵国人看到了异人变成了宝贝,反而开始扣押异人,想要以此挟持秦国付出点代价。吕不韦看出了赵国君臣的野心,于是,主动吓唬赵国人说,现在这个王孙异人已经变成秦王的宠儿了,是华阳夫人最在乎的儿子。你们赵国要是想让我们秦国再屠杀一次男丁,不想给自己留下一个儿子,那就一直守着这么一个人质也行。如果你们送回了异人,我们还可以继续维持和你们赵国的关系。再说了,秦王已经老啦,他要是死了,你们留着异人,还怎么和新秦王搞好关系呢?不如送回异人做王,好效法当年的赵武灵王,异人做了秦王,对赵国有拥立之恩,自然会以与赵盟好为主。”赵王权衡利弊,还是把异人送了回去。
异人回到楚国之后,穿着楚人的衣服去见华阳夫人,华阳夫人心里十分感动,便为异人改名为子楚。嬴柱让异人背诵东西,异人藏锋露拙道,“我从小就在赵国做人质,没有拜过师傅,不会背诵东西。”嬴柱一听异人这话唏嘘不已,便把异人留下了,不再让他背诵文章。
子傒和士仓等人心怀不满,便派人向嬴柱离间,认为异人背后不只是吕不韦这么简单,现在的异人一定早就成了赵国人的奸细,让异人做嫡子,秦国边境就危险了。嬴柱心生疑惑,也认为异人这么轻松就回国了,一定有古怪。华阳夫人怎么肯眼睁睁地失去异人这个儿子,于是把吕不韦帮助异人这件事告诉了嬴柱,嬴柱对吕不韦这个人顿时赞赏不已,便召见了吕不韦,对吕不韦说,寡人的儿子里再也没有和子楚一样的了,命令吕不韦辅佐异人。自此,子楚,也就是异人被立为了太子。
回忆起了吕不韦与自己的纠葛,回忆起了自己登上秦王宝座之前的不幸与幸运,异人的心中十分忐忑又兴奋,这样的心态就像还在邯郸时等待着自己的儿子嬴政的出生。当年,自己还是质子的时候,看上了吕不韦府上的一名姬妾。
这位女子原本出身赵国豪族,却因种种变故沦为吕不韦府上的宠姬。如果不是自己观舞,如果不是自己仗着权力和身份夺爱,这个女人就不会同样有改变命运的一天。吕不韦会恨吗?也许吧,但是和未来的相国大位比,爱情在那个人命如粪土的年代里有算的上什么呢?